车夫立刻拿着鞭子跳下牛车,吓得安若素连连尖叫,步步后退。
她的丫鬟倒是忠心,上来就要拦那车夫,然而一鞭子落在脸上,登时皮开肉绽,鲜血满面,惨叫一声昏死过去。
车夫揪住安若素的胳膊,抬手要打。
苏宝珠隔着人群恰好看到这一幕,立时就要跟车的护院上前救人。
却听有人厉声喝道:“住手!安阳,你又胡闹!”
人群向外分开,大皇子李承继板着面孔走近,后面跟着王薇,眼中暗含着不赞成。
李承继横一眼车夫,“还不松手?”
车夫先偷偷看了眼安阳,见主人略微颔首,才放开了安若素。
这一举动显然刺激到了李承继,看着安阳的目光愈发严厉,“安姑娘犯了什么错,为何下此狠手?安阳,你真是越来越不像话了。”
安阳懒懒道:“她故意冲撞我。”
“不是。”安若素急急忙忙把经由说了一遍,低声哭诉着求大皇子明鉴。
李承继温声道:“你不是惹事的性子,我相信你。”
王薇眉头微蹙,旋即恢复如常,浅浅笑道:“安姑娘到底少了礼数,牛车经过,必定有车铃声,你听见了提前向旁躲开就好了呀。你不让公主的车驾,难道要公主的车驾让你?那未免有些自大了。”
安若素哭道:“我、我没反应过来,也没有地方让……”
“说到底,还是你的不妥当。”王薇没等她说完就打断了她的话,转而劝李承继,“殿下和公主是亲兄妹,如果因一件小事起了间隙,圣人知道,大概不会开心。”
小事?李承继皱皱眉头,没有说话。
安若素跪在地上,小心给自己的丫鬟擦拭脸上的血,眼泪扑簌簌地掉。
远远看着的王萍哼了声,很瞧不上王薇的做派,与苏宝珠嘀咕道:“大姐姐明明是拈酸吃醋,偏偏拿腔作势教训安若素,我看大皇子不见得吃她这套。”
果然,李承继已厉声呵斥安阳,“纵有摩擦,也不能把人打成这样。安阳,你做了多少荒唐事,惹了多少笑话,父皇的脸面都让你丢尽了,还不知道悔改!”
此言一出,王薇脸色刷的变了,后退半步,再不出声。
安阳本不欲与他起争执,见他如此不给面子,也不打算忍了,翘起嘴角讥诮一笑,“父皇都没说我的不是,轮得到你来管教我?”
“我是你长兄,自然管得你。”李承继冷着脸,吩咐一旁的侍从,“把这个打人的刁奴送到京兆府,就说我说的,从严处置。”
安阳怒了,“我看谁敢动我的人!”
然而那些侍从都是大皇子府的,根本不听她的号令,三下五除二把车夫捆了个结实。李承继也不看她一眼,只和安若素说话,几个下人帮忙请郎中,抬受伤的丫鬟。
不一会儿,李承继就带着安若素离开了。
不知谁起头说了声好,看热闹人群纷纷鼓掌叫好,安阳怒极,可不能发作这满大街的人,气得脸都憋成了紫茄子。
她恨恨地扫过人群,却看到马车上的苏宝珠,目光登时变得怨毒无比。
就在她拿起匕首跳下车,准备把那张脸划个稀巴烂的时候,后脖颈突然一阵阴寒,惊得她几乎以为自己脑袋要掉了。
猛地回身,正对上裴禛的目光。
他的目光是那样的冷,冷得周遭的空气好像板结了,连呼吸都不能。
安阳蓦地想起他之前说的话:苏宝珠现在是我的人,你不准动她。
他不是说着玩的。
他是认真的。
“走、走了?”王萍瞠目望着远去的牛车,连连拍胸口顺气,“吓死我了,刚才我还以为她要冲过来杀死咱们呢!”
苏宝珠也奇怪,安阳下车时还是一脸的杀气,怎么回头看了一眼,就突然上车走了?
心头忽悠一颤,她想了什么,目光不由探向刚才安阳看过去的方向。
那个墨色衣衫的男子站在街角,凉风绕过,衣摆轻拂,长发在空中飞起,又落下,眼瞳幽深,透着阴冷的孤傲。
却在她看过来时,满脸都是笑了,迈开步子向她走来。
“裴禛?”王萍惊呼一声,再看表姐的眼神都不一样了,“冲你来了,冲你来了!他绝对对你有意思!”
苏宝珠瞪她,“别瞎说,那个人就是一时兴起,过一阵就撂开手,谁上当了才是傻呢。”
王萍回瞪,“看,你也承认他对你有意思了吧,快说说,你是怎么把他拿下的。诶,不对啊,他不是要做安阳公主的驸马?哦,所以安阳公主一见你就炸毛。”
苏宝珠头都大了,不知道怎么和她解释,干脆闭口不言。
裴禛已走到她们车前了,笑笑道:“苏宝珠,我又救了你一次,你不说声谢谢吗?”
苏宝珠兀自嘴硬,“没有你,安阳也不会找我的麻烦。”
“不对啊表姐,”王萍恰到好处地拆台,“安阳是因为你帮安若素才看你不顺眼的,那时候裴世子还没进京,他们还不认识呢!”
苏宝珠不可思议地看着小表妹,张张口,重重吞下一口空气。
裴禛大声笑起来了,“这位姑娘说话我喜欢听,上次见你就知道是个实诚人,胆子大,也敢说实话,真是女中翘楚啊。”
态度温和的裴禛显见是个讨人喜欢的,没一会儿的功夫,王萍就忘了他曾多么的可怕狠厉,三言两句就把刚才去了哪里,接下来又要干什么倒了个干干净净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