万梦年见到她,还想下床给她行礼,她三两步走过去,直接把他按回床上。
她的力气很小,但是他的身体对她总是格外顺从。
“殿下……”
“你有心事。”她的语气一如既往地笃定,“你需要我帮你解决什么?”
万梦年怔然地动了动嘴唇,“不敢劳烦您。”
萧鸾玉垂眸打量他的面容,前些日子长出来的胡茬被刮掉了,少年青涩的面容似乎又有了新的变化。
“现在不劳烦我,等你废了,仍是要劳烦我再找一个贴身近侍。”
“殿下,习武之事难免受伤。”
“确实,近侍之职难免有轮替。”她没有错过他脸上的慌乱,乘胜追击突破他的防线,“我记得,你当初行事谨慎,生怕说错一句话、走错一步路,就被别人砍了脑袋。为何现在开始折磨自己了?”
万梦年不自觉地握紧十指,仿佛所有的心思都在她的面前无所遁形。
他真的变了样?
这个世界上,除了生死未知的父母,只有苏家父子和萧鸾玉知晓他的残疾,他到底想要谁的尊重?为何会潜意识地讨好萧鸾玉?
他忽然开始厌恶这些弯弯绕绕的心思,也开始厌恶自己。
他的内心有另一道声音在不停劝诫他,只要做好近侍的职责,完全听从她的命令行事,他不必跟苏鸣渊多说什么,也不必逞强练武。
万梦年的身份就是一条框,他只要把自己塞进去,不能留下一条缝隙,也不该溢出任何心思。
“你在耽误我的时间。”萧鸾玉平静地说出警告。
即使她心性早慧,在某些方面,她仍然保留着单纯的认知。
她不能感受男女之情,不愿意了解别人敏感的心思,更不会做无利可图的事。
现在的她专注而纯粹,换个角度来说,亦是直白而冷漠。
她得不到他的回答,她便甩手离去,一如那天夜晚她毫无留恋地丢下醉酒的苏鸣渊。
只是万梦年和苏鸣渊不同,此时的他对自己感到迷茫,却清醒地意识到萧鸾玉的态度。
他在她转身前抓住她的手,将自己的力度控制得刚刚好。
“殿下,请给我几天时间。”
“什么意思?”萧鸾玉仍然无法理解他的请求。
当她意识到追问没有任何的价值,她很快会停止这种对峙。
但她不明白,既然不是生死攸关的事,为什么一个两个都如临大敌,非要跟她讲个明白?
“……请给我几天时间想清楚一些事。”他的回答苍白无力,同时缓缓松开她,粗糙的手掌滑落到身侧。
萧鸾玉瞥见他手心的水泡,短暂地陷入沉默。
她知道他在努力习武,她还知道他为了诱杀萧翎玉而学习针线活,将自己的手指反复扎伤。
他帮助她偷听到萧锋宸与黄忠喜的谈话,他跟随她离开皇宫被叛军的弓箭射伤。
苏亭山因为她与萧翎玉相似的外貌而重视她,文耀因为她假扮的太子身份而扶持她,而万梦年呢?
他只是恰好在一无所有的时候,救下了一无所有的她。
短短数月的记忆在萧鸾玉的脑海里过了一遍,她忽然想到萧锋宸在入月亭说的那句“为君者无心也无情”。
或许,不是萧锋宸真的无心无情,而是他揣摩不了所有人的心思,只能选择漠视。
人心确实不是那么容易利用的东西,至少这几日苏鸣渊和万梦年所表现出来的,足以让萧鸾玉发现人心还有她不能掌控的变化。
“我不需要你的回答。”她的话一下子揪紧了他的心神,他没忍住又急着去抓她的手,她的话停顿了一下,垂眸看了眼两人接触的手掌,吓得他急忙松开。
“殿下,我……”
“我可以给你更多的耐心,等你想清楚了再回到我身边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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