林治赶到时,暴雨已经停了。
乌云退散,晴空万里。他见到了落魄的不像样子的林薇。
彼时的林薇站在泥水里,长发散乱,满手鲜血,一身衣服破的不像样子。她回过头,布满血丝的灰眸看向林治,有些迷茫,又有些无措地喃喃道:“哥哥,我找不到她了。”
说完,她的身体就栽了下去。
林治把她带到附近的村子里休息,从村民的口中听说这几日的事。山崩爆发的那一瞬间,山摇地动,暴雨如瀑,滚落的山石与泥流瞬间淹没了山路上的所有人,即便是茂密高大的松林,也被一瞬间夷为平地。
只差了半个时辰,骑在马上的少女就赶到了这里。她疯了一样跳下马,一边喊着某人的名字,一边向情况最为惨烈的山谷跑去。
水流裹挟着碎石与树木残骸一路向下冲刷,发出轰隆巨响,附近的村民不敢靠近,只能眼睁睁看着她的身影消失在雨幕中。等到山谷平静,只剩哗啦啦的雨声时,他们才成群结队试探着走了进去。
他们在山沟里看到了那个女孩,她颤抖着跪在泥沙里挖掘,额头上鲜血汨汨而下,染红了半张脸颊,而她身边已经堆了几具血肉模糊的尸体,些那尸体几乎被砸成了肉泥,只有手脚上套的镣铐表示了他们的身份。
被押送着途径于此的犯人。
雨一直没停,女孩也一直呆在这里,不眠不休地从废墟里挖出了一具又一具尸体,到了最后,她十指尽数磨破,深可见骨,走到哪里,血就落在了哪里。
三天后,天气终于放晴,回首望去,满目疮痍,而被雨困在路上两天的林治,也在这时赶到了桓阳山下,见到了他固执又绝望的妹妹。
林薇被林治绑回了京城,清醒过来后,就变成了现在这般心灰意冷自暴自弃的模样。
姜菱听后沉默了好一会儿,才摆摆手让林躬自离开,她坐在还未翻修的荷花池前,看着池底残败的荷叶与淤泥发呆,等夜幕降临后,才扔掉手中把玩的石子,起身离开。
她用过晚饭,早早回了自己的屋子,林躬自去她门前敲门,也只得到一片沉默。她以为自家殿下心中难受,便识趣地不再打扰,殊不知姜菱早就从窗户翻了出去,猫一样离开了自己的府邸,于月色中爬到了屋顶,悄无声息地朝她心心念念的地方赶去。
不过半柱香的功夫,她就落到了纪行止的院子里,左相府的暗卫只当没看见她,任由她大摇大摆地朝纪行止寝室走去。姜菱进了门就发现屋里烧了地龙,暖意融融,她在自己府里已经洗漱过,便脱了衣裳钻到了馨香柔软的床上,裹着被子蜷到了角落里。
她神情恹恹,一声不吭,若不是身体还随着呼吸微微起伏,几乎发现不了角落里窝着一个人。
纪行止沐浴完已是半个时辰后,她只着一身白色的中衣,也因为沾了未干的水露变得薄而透明,透露出若隐若现的肌肤。应付了一整天的访客,实在令人心神俱疲,踏进房间时她忍不住打了个哈欠,随手挽起仍然有些潮湿的头发,熄了灯后慢吞吞攀上床。
掀开被子躺进去,她刚闭上眼,手就碰到一团温热的物体。
纪行止:!!
她懵了一下,还没来得及惊叫,就听到软绵绵一声呼唤:“姐姐。”
纪行止:“……姜菱?”
姜菱嗯了声,从角落里拱了过来,伸手搂住她的腰,无精打采道:“今天好累啊……”
纪行止默了下,一时不知道是要先骂她一声不吭躲自己床上,还是先遵从内心的欣喜也抱住她,犹豫了一会儿,她放松身体问道:“你累什么?你今日不就去见了陛下一面?”
姜菱没说话,又往她怀里拱了拱,纪行止下意识摸了下她的脑袋,见她没什么精神,人也像蔫掉的花骨朵,不禁皱眉:“出什么事了吗?是陛下那边……要你做什么吗?”
“没有。”姜菱叹了口气,终于说:“是靳瑶。”
纪行止顿时了然,关于靳瑶的遭遇她自然清楚,纪六被她留在京城,就是要保证她回来后依旧能通晓一切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