研究员们必须答应万能体的各种要求,然后才能得到万能体的配合。
如果想让万能体乖乖配合他们测量呼吸频率,就要放宽万能体的活动范围。
如果想让万能体尽全力做一些体能测试,就要提供万能体想吃的食物。
如果想和万能体进行长达三句话以上的交流,就要挖空心思去找来一切万能体可能接受的东西作为交换。
阿尔文是军校生出身,拷问课程也学过一些,但是到了这里,课本上的东西成了一纸空文——不论是电击、棍棒还是幽禁,都不可能被用在这个万能体身上。
因为有时哪怕是万能体突然生病不舒服,都足以让研究员们急得团团转。
当然安琪没什么可不舒服的,她所在的这间实验室24小时恒温,一日三餐营养均衡,精确到毫克。
这个在实验室混吃混喝的思路其实来源于朱迪。
她隐约记得朱迪说过生物实验室的兔子比人金贵,有段时间胡萝卜大涨价,食堂都不炒胡萝卜了,他们实验室的兔子还是吃得比谁都欢乐。
所以当安琪发现自己变异成功后就想到,实验室对她来说将是个较为悠哉的地方——至少暂时是。
所以她没有不舒服,她只是那天不想做体能测试,在装病而已。
这是安琪作为实验对象生活在实验室的第三个月。
也就是……
正当阿尔文思考看守笔记上的日期该写哪一天时,安琪在不远处提醒道:“12月3日。”
阿尔文手上一顿。
毕竟谁都不会习惯突然被一个实验品搭话,何况还是个一直惜字如金的实验品。
他皱了皱眉头想落笔,但是笔尖又停住了——这个万能体应该没有任何可以记录时间的工具,她是怎么知道现在的具体日期的?
“因为你们的轮班制度。”安琪好像会读心术一样,“你们不是做5休2两班倒吗?这是这周我第三次见你,算一下就知道是12月3日。”
阿尔文明白了,但是眉头还是没有舒展开。
因为安琪的推算过程没错——他们确实做5休2两班倒,他这周也确实是第三次上班,但是今天是12月5日。
于是安琪眼睁睁看着阿尔文落笔写道——
阿尔文·文森特12月5日观察:万能体的数学不是很好。
安琪忍不住翻了个白眼,躺回她柔软的大圆床上。
这个床也是安琪要求的——当初得到这张床之后,她很配合地完成了一份智力测试卷。
那份试卷做得她真是要吐血,她自打高二以后就没接触过这么多数理逻辑类习题。
所以她数学不好这件事,阿尔文倒也不是这里第一个发现的。
但是这又怎么样呢?现在她还是知道今天的具体日期了。
而之所以讨要这样一张床,也并不是因为安琪有多嫌弃之前那张,只是她得让那些所谓的“研究员们”形成习惯——只要让她做事,就要给她一定的酬劳,绝对不要想着以命令的方式要求她做事。
倒是那些研究员们为此又多费了些心思,热火朝天地讨论她是不是因为骨骼变异所以才睡不了硬床。
这种时候就看得出理科研究的困难性,因为实验过程中的干扰因素实在太多。
就像安琪如果不尽全力去完成那些测试,那么实验数据就会出问题,很可能那些“研究员”要花几个月的时间去探究出现异常数据的原因,而真正的原因其实只是安琪不乐意干了。
但是安琪也很明白自己不能这样胡来,因为她现在之所以被视作“宝贵的研究对象”,不止是因为她是第一个有智万能体,还因为她愿意配合实验,切实地为实验进程提供一些有效帮助。
如果她蓄意扰乱数据,那就意味着对她进行智力、体能等方面的测试已经没有任何意义,研究将很快进入下一阶段——探究万能体对各种病毒的反应,探究万能体对各种伤害的抵御能力,以及,活体解剖。
可以说只有想不到,没有这些疯子狂人做不出的事,安琪可不想自掘坟墓。
但是这么说来,如果只是一味配合,实验也总会进入到下一阶段,到时安琪将没有任何可以威胁旁人的筹码。
坐以待毙从来不是长久之计。
于是安琪一挺身坐到床沿去,透过透明的防护墙看向阿尔文:“不要觉得文科生的日子过得很容易,这世上除了数学,还有很多困难的东西。”
当时阿尔文其实很不想接这个话头,他只是最后一个留下来填写这无聊的看守笔记,写完后他就可以交班去吃饭了。
话说今天替班的士兵也来得格外迟——按理说这个时间,他们早该进来了才对。
很快,阿尔文的疑问就有了答案,因为他的耳麦里传来了来自研究员的指令:“回应它,与它攀谈,记得务必自然。”
阿尔文抬眼久久地看着坐在床畔的万能体,他不知道自己现在看起来算不算自然。
就是说,如果当兵还要面对这么复杂的情况,那学校为什么不开设一门课程,叫“如何与女孩子交流”?
是的,这在他眼里完全是个女孩子——除了耳朵有点尖,身上有点鳞以外,这个万能体完全拥有着属于女孩子的面孔和躯体。
真就是在军营里待久了,看个怪物都觉得眉清目秀的。
他费了番工夫才找到自己的声音在哪,轻轻咳了一声,尽最大可能自然地问道:“嗯……比如?”
“比如我的老本行,我其实是学历史的。”
阿尔文眉头紧皱:“这次是真的吗?”
“当然,”安琪摊手,“我经常骗你吗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