大概处于一种要爽不爽的临界点。
康妙祎后撤两步,退无可退,在手边的窗台上摸到一截脱壳的扫把杆子。
捏在手心,微微垂头,语气郁闷透顶:“烦不烦?你光长年纪不长脑子吗?”
都十七八岁的人了,还搞这种小混混堵人的无聊戏码。
就算有富二代的姣好面孔和铜臭里浸泡的玛丽苏气质作镶边,也幼稚烦人得可以。
康妙祎从前做大小姐时养成的臭脾气上来了。
被骚扰的第一反应是打回去。
扇完巴掌才觉得自己的反应或许有点过头。
两分钟前,谈樾一手抚上她的肩头,一路顺着往下,拽住康妙祎的手腕,把正欲离开的她扯回自己身前。
两天前,他托人在她桌里塞过昂贵零食和烫金信封,简洁扼要地表示想泡她。
他才做完这些,康妙祎就受不了了。
在蒋家待了一个多月,她演温良演到习惯,温水煮青蛙一样被泡在“拿人手短、吃人嘴软”的行为模式里。
要知道,在被抄家后,她顶着穷鬼的身份回去念初一,不仅要忍受落井下石,还要提防想啄天鹅肉干的蛾子,她练习的第一件事就是得罪人。
脾气比以往更爆了。
光有漂亮得总吸引飞蛾的皮囊,却没有能力或经济资本当做保护壳,是一件很危险的事。
她只能用灼死人的温度,逼退所有扑火的烦人精。
那会儿通讯录里总有莫名其妙的人申请添加好友。
正常点的就是“185体育生,小帅,交个朋友”。
精虫入脑的版本更多:
“加我看粉色几把。”
“妹妹月抛吗?”
有时候康妙祎心情不好,就随机抽几个混蛋练习骂人,怎么精妙怎么骂,因此她的名声在初中某些圈子里很臭。
思绪从纷繁往事中剥离出来。
她余光一瞥,眼睁睁目睹蒋煜存走过来。
带来一阵苦柠香。
再眼睁睁看着他一把截住谈樾想拽她的手。
没截住,还是让谈樾得逞了。
两男一女对峙,你攥我我拉你,形成了三足鼎立的局面。
康妙祎无语地长呼一口气。
人生啊人生,总让她经历这种老套又俗气的剧情。
“松手。”蒋煜存偏头,神色轻松地打量谈樾一眼。
气氛凝滞。
对面跟没听到似的。
蒋煜存拧眉,落眼在康妙祎被牵着的手腕。
视线烫人。
语气不耐地重复:“我让你松手。”
谈樾想甩开他,奈何被对方紧攥着,他空着的右手抬起来就在蒋煜存的肩上推了一掌:“跟你有关系吗,我不松能怎样?”
下一刻,康妙祎好像听到了“咔擦”错骨的声响。
她小小地错愕了一下,抬头望向蒋煜存。
这人下手比她还狠。
谈樾“嘶”地呼痛,两人看着快要打起来了。
康妙祎变作防备姿态,随时准备踩谈樾一脚,默默思索着待会儿怎么躲闪才不会被误伤。
他俩身后的两帮子兄弟倒是看起热闹来,一副独立物外、与我不相干的态度。
揣兜望望天,看看树,挠挠头,转过身,手脚很忙地假装放哨。
结果教导主任那么宽大一桶人,立在二楼栏杆边,他们这群放哨的七个人、十四颗眼珠子愣是没留意到人家。
主任在二楼连廊上振臂点指,大呼:“下面几个干嘛呢?!都给我站住,我看到脸了!”
两个男生燃起的气焰被无厘头的叫嚷打灭,同步偏头,看一眼声音来源,满眼轻松,不为所动。
康妙祎慌了。
她一个受困户、受惠人跟这群少爷不一样,没有惹事的权力与权利。
她把手里的扫把杆儿丢回窗台,用力掐扯谈樾的手:“松开。”
谈樾蹙眉看她,手上却下意识卸了力。
康妙祎立马闪至他身后,卡着角度躲避教导主任的目光。
瞧见主任从栏杆边离开,准备下楼来逮人。
大事不妙。
她利落转身,在众目睽睽中丢下烂摊子,头也不回地朝反方向跑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