太傅十分宽慰,或许是因为开蒙得早以及很早就接触过形形色色的人,景珮这孩子心智格外成熟。
“嗯,很好,”季从礼摸了摸花白的胡子,赞许道, “老师还是啰嗦一句,除了御膳房的餐食,其余地方来的食物全都不要吃,听到了吗?”
“听到了,”景珮点点头,然后抬头看着季从礼问道, “老师是觉得有人会害我吗?”
“防人之心不可无,”太傅没有正面回答他, “殿下万事多加小心没有坏处的。”
“哼,”景珮对此却十分在意, “如今祝国边境不稳,北有羯人,南有南蛮,东有海盗,外患如此之多,朝堂居然还不能做到一心对外反而内讧,他们想拿这个太子位,拿去便是,祝国可以没有我这个太子,却不能没有一个安稳盛世,大不了我去戍守——”
“殿下!”太傅厉声打断道, “皇位传承乃天定,是你不想要就能不要的问题吗?这是殿下的天命所在,是殿下肩负的责任,殿下这是要把天下苍生万里江山全都拱手送人?!”
景珮一愣,太傅从未对自己如此严厉过,看着气得胡子都在抖的老师,景珮惶恐地立即低头认错: “学生知错,学生再也不会说这么蠢的话了。”
待这一个小小的插曲过去,景珮陪着太傅在花园中散步起来。
“老师,您觉得宁将军是真的有罪吗?”景珮突然问道。
“殿下为何突然问及此人?”
“宁将军一心守卫祝国的北大门,从来都全无疏漏,且曾经的安西侯府几世积淀,学生不相信他会做出贪污军饷的事情。”
景珮想起自己幼年时,曾见过几次宁将军,一次是将军凯旋归来,红缨金甲高大威猛意气风发,却又在朝堂上对各路称赞嘉许始终保持军人的冷静自持,那种如冰雪般的冷淡孤傲,令年幼的景珮心驰神往。
还有一次是自己得了父皇的赏赐,父皇赏了自己一块纹路奇特的西域奇石,而宁将军正好来报军务,父皇便邀将军一同赏鉴这块奇石,景珮还记得那位祝国的脊梁骨轻轻抚摸着那石头的纹路,淡声道: “此石纹路奇特,有如飞龙在天,想必花了不少人力物力才得以选出,甚是珍贵。”
这位气势逼人的英俊将军,嘴上似乎在赞着珍贵,可他冰霜般的冷淡眼眸却流露出一丝悲悯,年幼景珮的心在那一瞬间仿佛被什么东西触动了,将军离开后,景珮就立即和父皇说自己不想要这块石头。
景珮觉得拥有一块耗费极大人力物的珍贵石头,和自己厉行节俭的人生原则极为冲突,他无法接受。
后来父皇把这块石头赏给了哥哥景珏。
景珮有一个小小的不为人知也不敢告诉任何人的心愿,那就是等他继位了,他一定要重新重用宁风眠将军。即便是宁将军瘫痪了即便宁将军现在连爵位都没有,这些都是没关系,他只希望宁将军可以堂堂正正地重新到他热爱的北疆。
不同听说宁将军因为深受打击而外出云游,也不知道宁将军现在身在何方,在干什么,是否安好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