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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一章(2)(2 / 2)

「你怎麽会在这里?」

驾驶座的人不是别人,正是许言欢。

咦?我上错车了吗?

我立刻张望四周,这是公司车没错啊。

「我来代班。」

「现在摄影师还要兼职做司机的工作吗?」我吃惊。

「不是,我自愿的,好像临时找不到人。」他解释,「刚刚你说要送的东西,是要送给谁?」

「就是给你。」我笑了。

「我?你要给我什麽?」

「这个!」我拿起旁边的保冷袋,「夫水二木的r0u桂卷,他们家的r0u桂卷很有名,你拿回家冷冻可以放两周,想吃的时候再拿出来烤一下。」

他微怔,似乎原本想说什麽,後来又决定不说,接过保冷袋,他随手放到了副驾驶座。

「为什麽要给我这个?」

「影片的事,我还没好好谢谢你,还有……」我垂下眼,深深x1了一口气,「我想我也该和你道歉,要不是我,你根本不会出现在那场晚会上。」

他扯了一下嘴角,「你是该道歉没错。」

「对不起。」我低着头,不敢看他的眼睛。

「不是为那件事道歉,那也是我当时做的决定。」他语气沉稳,「你休克的时候,我真的以为你会si,以後别再拿自己的生命开玩笑。」

「保证不会。」

我r0u了r0u鼻子,我已经被蓝姊训斥了好一阵子。

「谢谢你的r0u桂卷。」

「不会。」

「那接下来要去哪里?」

我把下一个工作地点的位置报给他,随後,我们便出发上路,安静地开了一段路,他打破沉默。

「我听说你要和陈伟霖合作一部网路剧,这是真的吗?」

「嗯,是真的。你怎麽知道?」我有些意外。

这也是几个小时前刚确定的事,公司甚至还没对外公开。

他沉默了一下才解释:「我听你的经纪人说的。」

「原来是这样,要先帮我保密喔。」

我有些惊讶,蓝姊对公事向来把关严格,很少会提前放消息给无关的人员,想不到蓝姊和小许关系b我想像还亲近。

「没问题。」他透过後照镜看了我一眼,「你看过编剧是谁了吗?」

「还没。」

「你不好奇是谁吗?」

「还好,不过你都这麽问了……」

听到他的话,我点开信箱,找出蓝姊最新传来的信。

以往我只要接到新戏一定会立刻去看编剧是谁,但这次我看到是网路剧还有类型,就觉得可以直接排除可能x了。

那个人最喜欢的编剧是山田太一,喜欢的电影类型是科幻电影。

我没有抱任何期待点开编剧档案。

一点开,编剧的名字立即映入眼帘。

李辰闵

我的呼x1哽住,耳边嗡嗡作响,原本想说的话瞬间都忘了。

我……没看错吧?

「怎麽样?是谁?」许言欢的声音将我拉回现实。

「可以先载我去一个地方吗?」我抬起头,勉强保持镇定。

我怎麽会没想到,我们同岁,都才不过二十出头,他没有背景也没有靠山,是有可能以网路剧为他的出道作品。

「可以啊,你告诉我要去哪,我载你去。不过你还好吗?」

刚好停下来等红灯,许言欢回身看着我,表情有些担心。

「还好。」我强迫自己冷静下来。

从编剧简历找到他工作的公司地址,我拜托许言欢载我过去,还好公司的位置也在同一路上。

我的心跳一整路都很快,手掌发热不停冒汗。

李辰闵……是我在找的那个人名字。

是巧合吗?

只是同名同姓……还是真的是他?

我找了他这麽久,没想到他就在我身边,这麽近,差点就要错过了。

一到目的地後,我解开安全带飞快下车。

「在这里等我,我想去确认一件事,确认完就回来。」回头和车内许言欢说完,我关上车门,转身走进前方的建筑物。

野桔娱乐影视gu份有限公司10f

在商业大楼大厅的告示牌找到楼层位置,我搭乘电梯前往十楼。

看着电梯里楼层的数字上升,我觉得我的心脏快要爆掉。

冷静,也许不是他。

我连做了好几个深呼x1,把手汗擦到k管上。

但要是真的是他,见面的第一句话该说什麽……

说「好久不见?你还记得我吗?」,还是「是我,没想到吧?」……还是偷偷从si角跳出来大喊「surprise!惊喜吗?」。

突然瞄到镜子里的倒影,我的思绪被打断。

我今天状态也太糟了吧。

因为今天只是读剧本,所以我只擦了防晒,身上穿的也是方便活动的休闲服,我从包包里拿出了化妆包,对着镜子迅速地补上口红和蜜粉。

叮!

再度做了一个深呼x1後,我走出电梯。

一出电梯,就是野桔娱乐的入口,接待人员一看到我,立刻从柜台後方站起身。

「你是徐妘瑞……对吧?」接待人员眼神难掩惊讶。

「对,我是。」

「你和我们老板有约吗?」他第一时间低头看桌上的登记表,似乎以为自己出了纰漏。

「不是,我只是,只是想来见一个人。」还没想好说词,我一时结巴。

「你要找谁?」

我调整呼x1,总算稍微冷静一点。

「李辰闵。」我顿了顿,飞快想了一个说词,「他在吗?关於新剧的事,我有事想请教他。」

「是和李老师有约。」接待人员恍然大悟,露出笑,「请稍等,我打分机给他,今天他有进公司,现在应该还在办公室。」

「找我有什麽事吗?」一道声音冷不防从後方传来。

我听见自己的心脏「砰、砰、砰、砰……」一声b一声更清晰地在耳边重重响起,刚在电梯里想的开场白全忘了,一瞬之间,脑中被好多画面填满――

「欸,你长大後想做什麽?」

「我想成为一名编剧。」

「为什麽?」

「我想写一个所有人都能幸福的故事。」

肩膀一沉,有人拍了一下我的肩膀,我被拉回现实。

「妘瑞小姐,你还好吗?」

接待人员忧虑的面容映入眼帘。

我勉强定了定神,「我没事。」

「我是李辰闵,久仰大名,我听你的经纪人说你愿意接演nv主角。」

我呆呆地看着伸向我的手。

曾经有着婴儿肥的男孩长大了,清瘦的脸,双颊白里透红,他曾桀骜不逊地留了一头金发,总是紮着小辫子,此刻他一头乌润的短发剪得很短,露出刚毅的剑眉和一对好看的丹凤眼。

彼时我无数次幻想过我们重逢的画面,在其中一个想像之中――

我们在熙攘的人群之中不期而遇。

也许我们会对视好几秒,又也许我们会呆愣在原地,但心知肚明对方认出自己。

然後,我们走到对方面前。

「好久不见,别来无恙。」他会这麽对我说。

「别来无恙。」我会这麽回答。

说完这句话,我们相视而笑。

再然後,我会问他这些年过得怎麽样,他也问我同样的问题――尽管我早就知道这个幻想不可能实现。

「徐妘瑞小姐?」他挑了一下眉,语带迟疑。

我回过神,擦了擦手,确保自己手上没有半滴汗,才握住他的手。

「我很高兴能与你合作。」我很快松开手。

「这是我要说的。」他很自然地笑了,声音带了几分敬畏,「我的出道作就能邀请到两位厉害的演员,我真的何德何能。」

「别这麽说。」我机械式地回答。

「妘瑞小姐今天来是因为什麽事?是剧本有什麽地方让你觉得不妥吗?」

「不,我觉得剧本很好。」

他困惑,透着一丝紧张,「那是因为什麽事?」

「我只是习惯会先和未来合作的夥伴打招呼。」我扯了一个笑容。

他搓了搓手,「原来,提早知道你要来,我们就能事先准备好茶点招待你,这边请吧,我带你参观我们办公室。」

他用眼神示意接待人员准备饮料。

「妘瑞小姐,你要喝咖啡还是茶?我们有手冲咖啡,一楼有一间咖啡店,他们家的现煮咖啡也很好喝。」

「不用,我真的只是来打招呼。」我连忙摆手,「我待会还有工作,今天只是因为刚好顺路,所以就想说先来和你们打个照面。」

说完,我就回身往电梯的方向走。

一回头,我赫然发现许言欢不知道何时也跟上来了,他就站在电梯旁边,一看到我,他立刻帮我按了电梯。

我本来想问他为何不在车上等就好了,但想一想又作罢,我现在没有心思去管别的事。

一进电梯,不知怎地突然一阵腿软,好在我即时抓住电梯两侧的栏杆。

「还好吗?」

「嗯。」我挤出一丝笑容。

「不知道现在问这个合不合适。」他看向我,眼神小心翼翼,「那个人是你在找的人吗?」

早预料他可能会问我这个问题,他开口问的时候,我还是不由缩了一下。

我垂下眼,「是。」

「他不是你一直很想找的人吗?为什麽你没有很开心?」他追问。

「我很开心啊。」

「你听起来不像很开心。」他的视线从楼层显示萤幕转到我脸上,「那个人似乎没有认出你。」

电梯内的空气彷佛凝结一样。

半晌,我打破凝滞的气氛,叹了口气,不再伪装。

「对,他没认出我,所以我现在一点都不好。你满意了吧?」

「我不是这个意思。」他有些不知所措。

「抱歉,不是针对你,只是……」我叹了口气,「我想在附近吹吹风,沉淀一下心情再回去工作,你等我十分钟。」

回到一楼,他经过咖啡店的时候,停了下买咖啡,我没有多问,就迳自走出大楼,到附近散心。

他是不可能认出我的。

我早就知道了,明明早就做好心理准备,但是为何我还是这麽难受?

也许我心底还是有那麽一丝期待。

期待要是重逢之日,我会听到他这麽说。

「你变了很多,不过还是你啊。」

然後,我准备这麽问他。

「那你喜欢现在的我吗?」

「不管你变成什麽样子,我都喜欢。」他也许会这麽说。

可惜幻想终究是幻想。

我变成这个样子,我还期待他认得出我,是我贪心了。

李辰闵

政治大学中文系毕业

台湾大学中文系研究所在学中

《迷g0ng的浪人》获得2023年台屿电影赏剧本组优选

《青shu卷》获得2021年青年微电影剧本组首奖

「妘瑞姊,你在这里啊。」

我立即关上手机,抬起头,袁怡琳端着两杯饮料走向我。

「陈伟霖请大家喝咖啡,我不知道你喜欢什麽,所以我拿了一杯梅子绿和一杯桂花乌龙,你要喝哪个?」她边走边说。

「给我桂花乌龙吧。」

我接过饮料,往斜前方的人群望去。

一名工作人员正在分发饮料,气氛很欢乐,李辰闵也在人群之中,我不由自主多看了他几眼,今天他穿着白衣搭配牛仔外套,看上去像个大学生。

「妘瑞姊,等一下有我的戏,我先去化妆喔。」

「去吧。」

「你也早点过来吧,等我的部分结束後就轮到你。」

我与陈伟霖主演的网路剧《沙漠玫瑰》在今天正式开拍,袁怡琳受邀饰演nv主角室友,预计拍摄三个月。

「不上去相认吗?」

「不了。」

我转过头,许言欢站在我的後方,一只手cha在k子口袋,蓬松的短发乱糟糟的,这次拍摄,他所属的摄影公司也有参与。

听到我的回答,他面露诧异。

「为什麽?」

「因为我怕他会对我失望。」

他挑起单边眉毛。

「妘瑞小姐,你拿饮料了吗?」李辰闵的声音从後方传来。

我僵y地转过身,他手上端着一杯饮料。

「拿到了。」我举起手上的饮料杯,勉强挤出笑容。

「我的也给你吧,我很少喝饮料。」他把饮料和x1管交到我的手上。

「为什麽给我?」

我转动他给我的饮料杯,从侧边的标签贴来看,是艺妓红茶。

现在我b较少喝手摇饮,不过我国中的时候,很喜欢圆石的艺妓红茶。

心脏不自主加快,我咽了咽口水。

「谢谢你上次请我们喝咖啡,当时我们没能好好招待你,还让你破费了。」他解释,露出腼腆的笑,「我们公司经费不多,就让我借花献佛一下。」

上次?

我上一次来这里就前来确认他真实身分那次,当时我没请客啊。

是蓝姊做的吗?

我看了许言欢一眼,想不到他立刻避开我的视线。

原本我只是猜是他告诉蓝姊我来过的事,看到他心虚的表情,我突然想起当时他在离开大楼前去了一趟咖啡店。

「你用我的名义请客?」等到李辰闵走後,我疑惑地问。

「嗯,你不说李编剧是很重要的人,我想帮你在他心中留下一个好印象。」

「所以你为什麽要帮我做这些?」

「我也不清楚,就是那个当下觉得应该这麽做。」

我张大眼睛,「我只是问问没什麽意思,你……该不会是我的粉丝?」

「这个问题真难回答。」他笑了,挠了一下脸颊,「不是,我不追星。」

「总该有个理由吧?如果是为了在工作有好表现,别担心,我回头会告诉你的主管,不管怎麽说,你确实帮上大忙。」我也跟着笑了。

身为公众人物,形象分数当然越多越好。

「我不是为了这个。」他皱眉,有一丝不悦。

他叹了口气後,目光转向旁边的人群,「真要说,大概只是为了满足我的好奇心。」

「什麽好奇心?」

「你原本想当兽医对吧?」他冷不防问。

我一愣,「……对,不过这两件事有什麽关系?」

是蓝姊告诉他的吗?

「一个人这麽努力,甚至不惜一切,只是为了另一个人,我很好奇这两人的结局会是什麽样子?」他目光明亮。

我咽了咽口水,还没想到怎麽回应,他又开口。

「现在你找到他了,但是他却没认出你,这是我第二个好奇的事,为何会发生这样事?还有,你接下来又会怎麽做?」

他的话直接戳中了我的痛处。

我低下头,扯了扯嘴角,转移话题,「你有留发票吗?多少钱,我给你,别花自己的钱。」

「小钱。」他耸肩。

一楼的咖啡店卖的是手冲咖啡,虽然没看过价目表,但以我的了解,最简单的美式少说也要九十起跳,这样买下来肯定不是一笔小数目。

「我才不管对你来说是不是小钱,重点是这是以我的名义请的,让你花钱这说不过去,我会觉得好像在占你便宜,我不喜欢。」

「我知道了。」他的声音有些无奈。

「妘瑞小姐,刚才忘记了。」

我们的对话再次被打断,转过头,李辰闵又走回我们面前,他边说边伸手从外套口袋拿东西。

「这个给你。」

我疑惑地接过一看,是川贝喉糖。

「早上在超商买早餐的时候,看到这个突然想到你,今天你要排一整天的戏,我想你会需要这个。」

我愣愣地看着他。

「我请工读生准备蜂蜜水和红糖水,都放在茶水间。」他顿了顿,「要是还有其他需要,随时都可以跟我说。」

「为什麽对我特别好?」

他笑了一下,「因为你是很重要的人啊。」

我愣住了。

看着眼前的人,我的心跳不由地漏了一拍,有那麽几秒钟,彷佛回到了那个单纯美好的年少时期。

蠢蠢yu动的回忆让人躁动不安。

不知道哪里来的冲动,就在李辰闵准备离开的时候,我拉住了他的衣角。

「李编剧,你现在单身吗?」

余光之中,许言欢瞬间睁大眼睛。

李辰闵微微一怔,「我现在单身。」

「待会结束,要不要和我一起吃晚餐?」

「好啊。」

没料到他会立刻答应我的邀请,我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。

「我知道公司附近有一间串烧店很不错,我待会打电话去订位,我再传地址给你,先这样,有什麽需要再跟我说。」

说完,他便转身离开,留下我和一脸错愕的许言欢。

「g嘛?」我斜眼瞄了他一眼。

「没有,只是没想到你是这麽直接的人。」他恢复冷静。

「我会不会吓到他?」

「这我就不知道。」他耸肩,「不过,你那麽问他,我可以这麽猜测吗?」

我挑眉。

「你还喜欢他。」

我微张嘴巴,半晌,我避开他的注视。

「还说我,你才直接。」我小声地说:「嗯。」

这麽多年了,我也和不同的人交往过,却再没有人像他一样让我这麽心动。

「那你晚上会和他相认吗?」

「不会。」

我还没想好要怎麽开口。

他皱眉,「意思是你要假装自己不认识他,然後和他一起吃饭?他要是问你本名怎麽办?你难道要――」

「徐妘瑞不是艺名。」我打断他,「这就是我的本名。」

他的眼睛睁得更大了,「那他怎麽会一直没认出来?他……失忆了吗?」

我扯了一下嘴角,没有回答。

「时间差不多了,我先去梳妆。」

「去吧。」他识相地没再追问。

走出休息室之前,我回头看了许言欢一眼,他正用面纸擦拭眼镜,目光落在身前的地板,他的表情充满困惑,刚才的问题似乎困扰着他。

重新戴上眼镜後,他才注意到回头的我,他对我挑眉,我有些慌张地露出了一个笑容,便转身离开休息室。

晚上八点,我准时来到串烧店。

等了五分钟後,李辰闵也到了,他换了一套衣服,头发做了造型,看上去像是为了这场邀约又额外jg心打扮。

我的心跳无端快了一拍。

四目交接的瞬间,他的脸上漾起一抹好看的笑容,我的心脏漏跳了一拍。

「走吧。」

「嗯。」我点头,跟着他走进餐厅。

「我订了包厢,不用担心被打扰。」

服务生带我们到餐厅尽头的包厢,四人座位,温馨典雅,等我们入座後,服务生拿着菜单想和我们介绍菜se,却被他制止。

「我们还有一个人,她在路上了,等人齐了再介绍。」

「你还找了人?」我愣住了。

「抱歉没有事先和你说。」他面露歉意,「她是你的粉丝,她本来只是请我帮忙要签名,她上班的医院就在附近而忆,所以就想说直接请她过来。」

似乎自觉有些不妥当,他停顿了一会,又开口:「要是你觉得不方便的话,我现在可以打电话和她说。」

我连忙摇手,「不会不方便,只是有点惊讶,那就一起吃饭吧。」

服务生送水进来,对话短暂被打断。

「不过你刚刚说医院……你那位朋友是医生吗?」

「她是兽医。」似乎是想到什麽趣事,他自顾地笑了一下,「她的梦想是开一间动物医院,她常对人说自己是准院长,久了身边的朋友都这样叫她。」

彷佛看到了过去的自己,我的心情百感交集,要是我的人生没有出差池的话,现在的我大概也正朝着一样的方向努力。

服务生送水进来,倒完水後很快又离开,我们端起各自的茶杯,都喝了一口水,放下杯子後,我们互看了一眼,他笑了。

我也笑了一下,藏在桌子底下的手不停颤抖。

他真的就在我面前。

国中一别後,我还以为我这辈子再也见不到他了,我一直期盼着重逢这天,但没想到这天会以这种形式来临。

一切对我来说都很不真实。

我好想00他的手,好想亲口听他说,这不是梦。

有好多话想说,可是都无法说出口,因为我们是以这种方式重逢,再多叙旧和关怀的话变得不合时宜。

「这是我第一次和演员本人吃饭。」他率先打破沉默,「坦白说,我有点紧张,要是我做了什麽失礼的事,或说了不应该的话,一定要告诉我。」

我扯了一下嘴角,稍微从感伤的情绪ch0u离出来。

「放轻松,去除演员身分,我也只是普通人,就把我当成普通朋友看待就好了。」我露出笑。

希望笑容能帮助他放松心情。

「这我当然知道,但毕竟你和一般朋友不同,不是想见就能见到。」他又笑了,语速飞快。

「我也可以和一般朋友一样,什麽时候想找我都可以。」

他微微一怔。

捏了一下大腿,趁着勇气消失之前,我又加紧说,「我们交换电话号码吧。」

他的眼睛睁的更大了。

沉默片刻,他拿出手机,和我交换手机号码。

在他收起手机之前,我看见他战战兢兢地将我的联络人名称设定为「徐妘瑞」,即便这是意料之中,我还是不勉有些失落。

「我可以问你一个问题吗?」

放下手机,我抬起头,对他点了下头。

「其实我一开始的男nv主角人选不是你们,不是你们不适合,现在来看你们都是最佳人选,只是我不敢奢望能请得动你们。」他摇晃着水杯,「像我这麽默默无名的编剧写的戏,你为何愿意接我的戏?」

因为是你啊,是你写的剧本这就是唯一的理由。

我看着他的眼睛,拚了命才遏止住想呐喊心声的冲动。

「我看了剧本,男主角这麽努力只为了找到初恋让我很感动。」

「所以是因为剧情的关系?」

我手撑着下巴,回忆剧情,「其中有一段,男主角被徵信社骗,误入诈骗集团的总部,明明有生命危险了,他只想确认nv主角是不是真的在里面,那段真的让我很感动。」

我没有说谎,就算是我,就算再怎麽想找一个人,也不可能置生si於度外。

李辰闵举起水杯,喝了一口水,手指在杯缘绕了一圈,他看着杯子,忽而笑了一下,笑的方式像在自嘲。

「怎麽了?」

「我可以和你说一件事,我还没和任何人说过,因为挺丢脸的。」他放下杯子,迎上我的目光。

「什麽事?」

「你说的那一段是我真实经历的事。」

我张大眼睛。

「我曾经也和男主角一样一直想找一个人,那个人也是我的初恋。」

我的呼x1哽住。

没等我开口,他又接着说:「最後我实在没办法,想到电影都这样演,所以就去找徵信社,结果就发生和剧本上说的一样的事。」

他主动拉高外套袖子,露出左手臂,自手掌下方到手肘有一条凹凸不平的r0e疤痕。

「这个伤就是那时候受伤的,和剧本不一样,那时候我不是自己一个人去的,我朋友是警校生,他很快就帮我叫支援。」

看到疤痕,我的心都要碎了,再来他说的话像是隔着一层水断断续续地传进耳里,等我回过神,我已经抓住他的手,想看他手上的疤痕。

「妘瑞小姐?」他错愕地看着我。

「抱歉。」我连忙松开手。

他指着自己的眼睛,依旧错愕,「你为什麽要哭?」

我都没发现原来自己哭了。

「没什麽,只是觉得很不舍。」我连忙擦掉眼角的泪珠。

原来他也在找我。

「为什麽你要为我感到不舍?」

「因为……」我差点就要说出真相,x1了一口气,改口:「我入戏太深了。」

「原来。」他ch0u了张面纸给我,「那紫柔小姐,你别担心,都是过去的事了,伤口也不会痛了。」

呼x1一滞,随即我扯了一个笑容。

林紫柔是《沙漠玫瑰》nv主角,也是男主角失踪的初恋名字。

「你刚才为什麽说曾经?现在不找了吗?」

「嗯,不找了。」

我的心瞬间荡到谷底,握紧拳头,连忙追问:「为什麽?」

「也没为什麽,就是觉得好像找不到了。」他垂下眼,看着桌上整齐摆放的刀叉,声音很低。

「为什麽这麽说?」

「你看过剧本设定了吧,那个人也和nv主角一样,国中毕业後就失联了。」他的手指有一搭没一搭地敲点着杯缘。

这个习惯和以前一样没变,这是他掩饰焦躁不安的小动作。

「我只知道她去了国外,不知道去了哪个国家,我试了很多方法想找到她,但就是找不到。」

「所以你就放弃了吗?」

「我也不想!但我也不可能一辈子都找一个不知道有没有机会见到的人吧。」他的声音有些恼怒,「你看剧本好像很容易,现实根本不是这样。」

「抱歉,我不是在质疑你。」

他叹了口气,又恢复原先的语调:「我也不想,我身边的人都劝我放下,只有我爸一直支持我,他说这大概就是男人的浪漫。」

他的声音和表情非常低落。

「你知道可笑的是什麽?」他忽然自嘲一笑,「他走之前,看我找到那个nv生也变成他最後的心愿。」

「伯父走了?」我睁大眼睛。

「三年前走的,大肠癌,发现的时候已经末期了。」

「怎麽会……」我低喃。

在我的记忆中,李父是一个身强t壮的人。

「你没在爸爸过世前找到那个人,他应该很遗憾吧。」

「不,他走的时候没有遗憾。」

他的回答让我出乎意料。

我没听错吧?

「你不是没找到她吗?」

「我――」他刚开口就被打断。

「抱歉,我迟到了!」

李辰闵的朋友人还未到,声音先到。

紧接着,包厢的拉门被拉开,一个穿着棕se长版风衣的nv人仓促走入

「等很久了吗?都怪我太兴奋了,想说要用最好的一面和偶像见面,下班後又回家换衣服,没注意到时间,抱歉。」李辰闵的朋友不停道歉。

抬头望向来者的瞬间,我的呼x1哽住,心脏彷佛冻结一般。

约莫一秒後,只听到自己的心脏怦、怦、怦一声b一声剧烈,除此之外我什麽都听不到。

这,这……

眼前的人嘴巴无声地一开一合,脸上挂着懊恼的笑容,李辰闵拍了拍她的肩膀,像在安抚她。

眼前的景象就像一幕电影画面,如同两个平行的空间,我动弹不得。

李辰闵的朋友放下包包後,朝我伸出手。

「我是辰闵的朋友,陈萱绮,你可以叫我萱绮或是aber。」声音像是从很遥远的地方传来。

看着眼前白皙的手,我依旧无法动弹。

这是梦吧?这不可能是现实!

怎麽可能――

「妘瑞小姐?怎麽了?」

听到李辰闵的关心,我才终於回过神。

「你好。」我故作镇定,轻轻握了一下手,很快松开。

心脏依旧剧烈跳动着,我感觉自己很需要一个空间冷静。

「天啊,我今天不洗澡了!」陈萱绮难掩兴奋,没有察觉我的不对劲。

「抱歉,我去一下洗手间,你们先点餐。」

说完,我抓起手机,直奔洗手间。

一走进洗手间,全身的力量瞬间消失,我抓着洗手台边缘,突然有些腿软。

我真的没在作梦吗?

我用水拍了拍脸颊,又用力捏了一把脸。

这不是梦,可是那个nv人顶着「我」的脸……这世界怎麽会有人长得和我一模一样?我很确定我没有双胞胎姊妹。

不,更确切来说,她长得和「以前的我」一样。

我抬起头,与镜中的自己对望,一张陌生的脸冰冷地瞪着我。

没错,我整形过。

就在九年前,我遭遇了一场很严重的车祸,那场车祸後,我完全毁容,医生判定我没办法恢复到以前的面容。

当时,我的父母离婚,打了几场官司後,母亲放弃抚养权,自觉被抛弃,外加上毁容让我陷入很严重忧郁症,父亲自作主张地帮我安排整容手术。

他的本意是希望我换一张脸,能告别过去,重新出发。

我在豪不知情的情况下接受了手术,等到我醒来的时候,我已经换了一张脸,身分证上的名字也变成徐妘瑞。

很多人都说换一张脸,就能换一个人生,拜顶尖的整形医生所赐,我的人生确实也因为新的脸孔有了很大的不同。

可是这不是我想要的人生,我一直都很想念以前的自己。

叮!

洗脸台上的手机萤幕亮了,一则新讯息映入眼帘。

李编剧:妘瑞小姐,你还好吗?

我出来太久了。

叹了一口气,拿起手机,随便找了个藉口,传讯息表示自己出来接一通工作的电话,不用担心。

用冷水拍了拍脸後,我离开洗手间,回到包厢。

「徐妘瑞小姐,你回来啦。」一看到我,陈萱绮立刻站了起来。

「别那麽拘谨,你叫我妘瑞就可以了。」我勉强对她笑了笑。

我完全无法看她的脸。

「辰闵呢?」

包厢里只有陈萱绮一人,部分的餐点已经上桌了。

「你刚没遇到他吗?他出去接电话。」

天啊。

他快点回来啊……

和一个长得和过去的自己很像的人独处,每分每秒都让我如坐针毡。

陈萱绮伸手指向面前的餐点,「不知道你喜欢吃什麽?我们点了三人套餐,要是你还有想吃的可以单点。」

「好啊,我看看。」为了掩饰自己不自然的表现,我立刻拿起菜单,假装研究菜se。

「妘瑞小姐,你捏一下我的脸颊。」

我紧盯着菜单上的饮料清单,头也不抬地问:「为什麽要捏你的脸颊?」

「确认我现在没有在作梦。」

我才需要确认我是不是在作梦。

「我真的很喜欢你,在你刚出道还未成名前就开始关注你,你每个节目和每部戏我都有看。」

她完全进入粉丝模式了。

这很糟糕。

「我……可以和你自拍一张照,然後上传到我的ig吗?我知道有一些艺人会介意,如果不方便也没关系。」她语气小心翼翼。

我不得不抬起头回应她,「不会不方便,给我手机吧。」

解开萤幕锁後,她迅速将手机交到我手上。

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太紧张,她没有把画面切换到相机,一接过手机,桌布画面立刻x1引住我的目光。

因为太过震惊,以致我过了将近三秒才反应过来。

「你和辰闵是什麽关系?」

陈萱绮啊了一声,「你看到桌布了,我和辰闵之前交往过一段时间,不过我们已经分了。」

「那为什麽桌布还放……」我咽了咽口水,说不下去。

手机桌布是她和李辰闵的合照,李辰闵搂着她的肩膀,姿势亲昵。

此刻彷佛有一盆冷水从头顶浇下,我感到一gu寒意。

这张照片意味着什麽我太清楚了,这意味着李辰闵还没有放下我,所以他才会找一个长得和以前的我很像的人交往。

「你们是什麽时候交往的?」我用尽全力让自己保持平静。

「大学的时候,是他追我的。」李萱绮如实回答,「我们交往差不多有三、四年了,去年底刚分手,是和平分手,我们也说好就当朋友,但我就是……」

心脏跳动得很快,剧烈的心跳声几乎让我听不进她的话。

她叹了口气,转开话题,「不说这个了,普通人的恋情大明星肯定不感兴趣,拍照吧。」

「你还喜欢他。」我说出她没有讲完的话。

「嗯,对啊,就是这样。」她含糊带过。

拿回自己的手机,她打开相机,再次转移话题。

「拍照吧。」

「你们怎麽会分手?」明明知道她不想谈,我还是忍不住追问。

「因为――」

李辰闵在这个时候回来,对话被中断,她明显松了一大口气。

「你们在聊什麽?怎麽都站着?」他诧异地看着我们。

「你朋友刚想和我一起拍照,不如你帮我们拍吧。」我看了陈萱绮一眼。

她已经恢复原先的开朗,立刻把手机交给李辰闵,我站到她旁边,和她合拍了一张照片,拍完照後,陈萱绮走到李辰闵身边检查照片。

两人互动十分亲昵,若没有事先知道两人的关系,任何人看到大概都会以为他们是情侣吧。

这画面怎麽看就怎麽让人觉得讽刺。

彷佛是在告诉我,如果当年我没走,这就会是我和他的未来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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