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能感觉到体力流失很快,渐渐腰肢发软,腿如同灌入泥般沉重,不能停。
留在这里就等于向书里安排的命运低头,他咬牙扶着树干一步步朝前。
不知走了多久,天渐亮,雨比离开破庙时下得也更大了。
十步之外,雨成了水幕,白茫茫一片。
他颤抖着手撑在台阶边缘,喘好半天才攒够力气抬膝跪上石板,手脚并用爬上来。
光是这样,差不多花光他全部力气,石板凹凸不平,硌得他娇嫩的掌心发疼,眼前发黑,他闭上眼睛,意识到最好找个地方休息。
还不能停,他想,在真正逃离死亡前,容不得矫情。
可他真的需要些许喘息时间,雨水无情敲打连同他在内的石板台阶。
浑身上下湿透的柴雪尽想起数月前雨天从街头捡回家的湿漉漉奶猫,那时他能给它一方天地,如今他怕是没那么幸运了。
与其死在承昌帝的利用里,不如死在这荒山野岭里,好歹自由。
真甘心这么死了吗?
他仰头,努力睁大眼睛看天,是不甘的。
少顷,一把雪色百褶伞遮入他的视线,挡住刺骨的风雨。
柴雪尽反应慢半拍,沿着握住伞柄那只骨节分明的手缓缓看过去,映入眼帘的是一张五官深邃充满野性的英俊脸庞,对方着僧人黄衣,倾身过来的身形高大,将他整个笼罩在身前。
过分亲昵的侵略气息让柴雪尽不适地后仰,险些摔倒在地。
和尚站着没动,似欣赏他的狼狈,用那双狼一般的眼睛扫过他的脸和被腰封勾出的细腰,启唇道:“出逃的新娘子?”
。
柴雪尽神情茫然,被雨浸红的眼睛轻眨,像只无辜可怜的小猫咪。
和尚的眼神发生微妙转变,再次打量方才略过的腰封:“是个哑巴?有趣,貌美的哑巴新娘。”
良久过后,瑟瑟发抖的柴雪尽咬唇否认:“我不是。”
到底不是哑巴,还不是新娘子,倒没说清,亦或者同时否了。
和尚没应,皱眉朝他靠得更近,在他躲闪前先一步捡起旁边雪青色的包袱。
柴雪尽瞬间睁大眼睛,下意识伸手去夺:“还给我。”
他的动作不如和尚快,包袱从指尖划过,眼睁睁看着和尚拉开布缝往里看,本没血色的脸更白了。
饶是再不清醒,柴雪尽也看出来眼前的和尚并非善类,行为举止没一点出家人的规矩。
落到这种人手里,他祈祷对方只求财,能有一条生路。
眼看和尚要检查完了,他忍痛割爱道:“你想要就拿走吧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