清菡眼骨碌一转,想起什么,小声道:“莫不成是老爷?前几日您把他赶出了府,也许老爷怀恨在心,就想到了这么一招。睢阳,他在京城的人脉最广。”
“有可能。”江镜月乜斜黛眸,眸子一点点移至正堂门外,随着脚下步子缓起,言:“他想弄垮咱们的生意,此纍绁不及他人,他取其中拘摄,想承我的人情。”
止住步子,停在门前,她回身,问:“他现在到哪了?”
“先前老爷提起,他要在随县落脚去会一友人,耽搁一日,算起车程,再过两日就该到京城了。”
另生别计,江镜月遂阖目笑起,勾清菡靠来,附耳嘱道。
二进别院亮起堂灯,庭院轩厅,花前月下,一身青袍官服还未来得及换下,面前圆桌甘旨肥浓,吴泽恩张口伸脖,夹起一块肥肉就要送入口中,可还没来得及进嘴,那滑不溜秋的肥肉“啪叽”一下掉在了地上,往下一看,就见那块垂涎欲滴的肉被黄狗给吃了。
“嗐。”他嫌着碍事,所幸放下竹筷,伸手去抓,将那肥瘦相间的猪肉塞进嘴里,油乎地手毫不嫌弃地端起酒杯,细细抿一口,滋味颇佳。
“老爷。”撩起帘帷,一绯衣薄纱、面庞富贵的妇人从后走出,看着花鸟屏风前满嘴肥油的老爷,她微微嫌弃,上前为其摘下官帽,身子一歪,顺势落座一侧,道:“我可听舅父说了,江老板从咱们手里买走了一个人。
矿上的事你惹得她生了气,送礼也不理咱们,这可是明摆的好法子嘛。”
“你是说从冯婆子手里救走的那人?”烛灯照耀下,吴泽恩眯着昏眼,手里不停夹菜塞嘴,不以为然,“人都救走了,这跟咱们不就没干系了。”
“怎么没干系。”手肘压在桌边,手掐帕子,夫人娇厉道:“那人是从咱们人手底下救走的,也算是咱们的人。而且我听闻,江老板那夜将她爹丢出了府就朝京城送了一封信,在香坊喜宴上没待多久就又着急忙慌地离开了,这里面一定有文章!”
“这里面能有什么名堂?”干手颤巍巍地端杯吸酒,吴泽恩仍是不甚在意的不解状。
“哎,老爷!”夫人怒叹,拉着他的袖口,粉面贴近,“你不觉得江老板对那人有点意思?”
“嗯?”酒气微微退去,眼眸刹时清明,吴泽恩看着夫人眼目,缓缓点了点头,“你是说,她看上那男子了?倒是有可能,可即便如此,人咱们已经送出去了。”
“送出去,不是失忆了么!”昏暗光下,手掌压在知府老爷肩上,夫人道:“咱们就说,那人是老爷您的外甥,因不好好读书被人追打,现在去要人,坐着顺水人情就送给人家。”
瘦高颧骨上的红晕尚存,泛白的山羊胡子沾着酒滴,他醉眼一眯,只觉可行,不过……
“这倒是一记,可她会信吗?”
“信不信都得试试。马上老爷你写张拜帖,邀她去醉仙楼,将事情原原本本地说给她听,再把那只玉如意往上一送,保准她消气,接着给咱们好处。”
抬手拍了拍老爷手臂,夫人眼尾夹笑,喜上眉梢。
可老知府听罢,端着溢香美酒饮尽,连连摇头道:“不好不好。夫人,本官好歹是五品知府,平白无故邀她一女子饮酒,她倒是没什么,反会坏了本官的名声。你是一家之主,当由你去再合适不过,至于那玉如意……”他面带难色,咬咬牙,道:“拿去吧拿去吧!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