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愣了一下,然后摇了摇头,道:“如你所料,乱成一团。闹得最厉害的就是两个侧妃和几个庶子,哭着喊着要进宫面圣,请陛下收回圣命。”
相比侧妃庶子,安王妃和李相仲母子俩的反应倒不大。
“听说李相仲那厮甚至大笑了一刻钟,旁人还当他是疯了。”
“他不是疯了,而是高兴。”
“高兴的可不止他一个,还有顺王。”
树倒草冒头,安王宁王两败俱伤,原本默默无闻的顺王便显了出来。
景元帝本就年事已高,这一病倒人心浮动,朝中请立储君的折子一道道地递上去,全都是上折支持立顺王为太子。
所有人都以为除了顺王,再无更好的选择。
一时之间,朝中的风向几乎齐齐倒向了他,他的风头无人能及。
所谓一人得道鸡犬升天,放在哪里都是如此。当谢姝再次见到莱芜郡主时,莱芜郡主的境遇已不能同日而语。
哪怕是在宁王府,哪怕宁王府处处白幡,亦拦不住旁人对她的讨好奉承,以及她那一脸的春风得意。
今日宁王府设白席,谢姝是来吊唁加吃席的。
既然是席,无论红席还是白席对于宾客而言都是热闹。
一众女客围着莱芜郡主,莱芜郡主享受着众星捧月的感觉,在看到谢姝之时,面上的得意越发的明显。
她可记得很清楚,这位月城公主之前还曾嘲讽过她痴心妄想。
如今她的父王就要被立为太子,等父王登基之后,她便是名正言顺的公主之尊,比这个外姓女的公主身份不知要尊贵多少。
“月城公主好生疏远,便是见着我们这些表姐妹亦是这般冷淡。旁人若是见了,还当月城公主是不屑与我等说话。”
谢姝被点到名,自然不能置之不理。
“我这人性子确实有些孤僻,还请诸位见谅。”
“原来月城公主是性子孤僻啊。”莱芜郡主捂着嘴笑,然后朝谢姝走来。“我还以为月城公主是端着公主的身份,不愿纡尊降贵呢。”
“莱芜郡主若要这么想,那我无话可说。”
谢姝看着莱芜郡主,表情仿佛在说:我就是端着公主身份,不愿与你说话,你能耐我何?
莱芜郡主被激怒,“一个公主已,有什么大不了的!”
“莱芜郡主慎言,若是此言传将出去,便是大逆不道。”谢姝这话的声音不小,足够那些人听到。“郡主不会以为死了人,自己就能捞个公主当一当吧?”
“你……拂衣,你少得意,你给我等着!”
“郡主放心,我这个人最是有耐心,我会好好等着的。”谢姝不仅没有生气,反而笑了笑,“但愿郡主你能心想事成,千万莫让我失望。”
莱芜郡主抬着下颌,“我会让你看到的!”
谢姝闻言,笑意更深。
“那我拭目以待。”
所有人都看着她们, 各怀心思。
景元帝的一众孙辈姑娘中,唯有谢姝的身份最高。但倘若最后被立储的是顺王,那么莱芜郡主的身份必定在她之上。
众人既不想得罪谢姝, 也不愿错失巴结莱芜郡主的机会。
有人意欲替莱芜郡主找台阶,道:“郡主心诚, 发上簪的白绢梅花都是自己亲手所做。”
一时之间, 恭维声不断, 不少人又将她围在中间,有夸那白绸梅花做得极好的, 有夸她心灵手巧的。
一水的缟白素衣,应着宁王府办丧事的景。
然而姑娘家爱俏, 岂能真的素衣素面。或是在首饰上动些小心思, 或是在素衣暗绣上花了不少功夫。哪怕是一朵应景的白绸梅花, 也能变幻出无数的雅致精巧。
如她头上簪的这朵所用的白绸便是进贡的宫锦, 其色虽白, 却有玉色流光之感。梅花之中以细小金珠为蕊, 越发显得精美华贵。
“三皇伯父不幸遇害, 本郡主心中难过, 一应守孝之物,本郡主都想做到最好,以求告慰他的亡灵。”
她这番话, 又引来无数夸赞之声。
谢姝深深看了她一眼,笑了笑, 然后转身。
这一笑, 极淡, 极轻,又极具讽刺。
她顿时一恼, 一种被人看穿的感觉油然而生。
“月城公主,三皇伯父去世,你我皆在丧期,你为何没有佩戴白花以示守孝?”
按血缘辈份,谢姝应称呼宁王为表叔。
依照习俗,她确实应该头簪白花示孝,但她发间除去一支白玉簪外,再无其它东西。若她仅是来吃白席的宾客,这般装扮倒是极为合适。
但她是李氏宗亲,此举便有些不太妥当。
莱芜郡主以为拿住她的短处,越发揪着不放。
“月城公主,你是不知礼数,还是忘了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