连乔百思不得其解,据她瞧来,这宫里无论上下大小,莫不怀着身负皇恩之念。就算再清高自诩的女人,倘若真有得宠那日,也一定会欢蹦乱跳的。连乔自己不也一样么?为了更好的生存,不得不委身于楚源,媚意逢迎,做出许多文人清客不齿的举动。
可是这个土生土长的吴映蓉似乎属性不明,情愿来找她设法,也不愿攀附皇帝而让自己过得好一些,这种举动在宫里就很奇怪了。
连乔站在原地出了会儿神,直到紫玉提醒,她才百无聊赖的随紫玉回怡元殿去。
楚源已在殿中候着她。
一见她来,楚源便笑道:“怎么这早晚才回?朕一下朝就来看你,等你半天了。”
谁稀罕他这番殷勤。连乔虚虚施了一礼,还没来得及弯腰,楚源就伸手将她扶起:“你如今身子不便,无须多礼了。”
连乔笑道:“陛下怎么这时候过来?臣妾都没来得及准备。”
以往楚源总是晚间批完折子才来,天明就走,跟偷情似的,这样正大光明的白日过来还是头一遭。
“朕就不能来看你?”楚源促狭的刮了下连乔的鼻子,引得连乔脸上绯红,娇嗔满面。
楚源近来越来越喜欢这些小情趣了,大约是恋爱戏码演上了劲,时不时就想秀一番。连乔可不会自负到认为自己这么快就能俘获皇帝的心。
楚源捉弄她够了,才收起笑意道:“实话实说,朕腹中饥馁,偶然经过此处,便想来你殿中讨口饭吃。”
“若是臣妾不肯呢?”连乔笑吟吟的看着他。
“那朕就只好吃你了。”楚源抱她到膝上,趁势在她雪白的脖子上舔了一口。
连乔作势要打他,自然没有成功,细细的手腕在半空中就被楚源捉住。连乔去势不稳,反而扑到楚源身上。
崔眉在门外听着两人嬉戏笑闹,饶他是个没根的,也禁不住面红耳热。
闹归闹,连乔还是正正经经的让人传了午膳进来,除了寻常饭食之外,连乔自己额外多了一碗酸梅汤,另有一瓶西洋进贡的红葡萄酒,是给楚源准备的。
连乔自己慢慢啜饮梅子汁,见楚源盯着她不放,忍不住嗔道:“陛下可是馋了?若喜欢,臣妾将这碗让给您就是。”
楚源一笑,眉心舒展开来:“朕常听人说酸儿辣女,想来你这一胎必然是个皇子。”
原来皇帝也是盼着她生儿子的,也是,哪个男人不希望传宗接代呢?连乔在心内冷笑,放下碗盏,擦了擦嘴道:“陛下这么想,不代表别人也都这么想,淑妃娘娘可说了,养不养得大都不一定呢!”
楚源皱眉看着她,诧异她为何突然说起孙氏的坏话。
背后讲小话当然算不得明智之举,不过连乔自有对策,她坦坦荡荡的说道:“是陛下希望臣妾对您坦诚相对,臣妾才不敢隐瞒。陛下若是不信,只管去寻各宫的嫔妃对质,臣妾相信,总有个把会说实话的。”
楚源这才挪开目光,眼中闪过一丝厌恶,道:“孙氏就是这样的性子,你不必理会她。”
光是恶毒的言语无法定罪,何况孙柔青还是太后的侄女,为了顾全太后的面子,楚源也不会因一两句话来责罚她。可是因了孙氏之语,楚源心底只怕已经埋下一根刺了。
以后她的孩子若出什么差池,孙氏别想撇清干系。连乔又遮袖抿下一口梅子汁,掩去眸中的一抹暗色。
楚源冷不丁夹了一箸清炒虾仁给她,温和的说道:“朕听说常吃鱼虾可使婴孩聪慧,你当多吃一些。”
看样子为了她腹中的孩子,楚源这个做父亲的也做了不少功夫。
连乔不习惯他这样的热切,生硬的埋头扒饭——在楚源面前,她本是很注重自己的吃相,务必要显得矜持优雅。倘若楚源不在,连乔就要发挥本性大吃大嚼了,为了这个,她其实不希望楚源常来,不然一顿饭都吃得不痛快。
但因为楚源种种怪异的举动,连乔的节奏不得不被打乱,无意识恢复了私下里的饕餮模样。
“慢点吃,又没人跟你抢。”楚源将她嘴角的一粒饭黏子抹去,就那么放进自己口里。
一点都不嫌脏的。
连乔愕然抬头,她觉得楚源一定是疯了,这种言情剧一般的展开究竟是为何?
连乔探询的投去一瞥,楚源却只是浅浅一笑,不以为意。连乔无奈,只能归结为楚源的闲情逸致所致。
大概是她自己太大惊小怪了,古来这种昏君妖妇的行径还少么?西门庆还拿潘金莲的绣鞋倒酒喝呢,吃点食物残渣又算得什么?
连乔当然不想把自己比作潘金莲,但楚源无疑正是个高配版的西门庆。
作者有话说:
两更奉上,弥补昨天的空缺~
心机
用完饭后,连乔不想继续这样郎情妾意的游戏,又想起吴映蓉之事,因向楚源笑道:“这怡元殿甚是阔大,陛下却只赐给臣妾一人独居,未免太浪费了,不如臣妾再邀一人同住可好?”
此时连乔已经决定,倘若楚源问起,她便将吴映蓉的可怜情状原原本本道出来,以皇帝的自负与自恋,一定会心生怜悯——尽管吴映蓉口里说着不愿承宠,但谁知她是真心还是假意?也许是故作托词也不一定。
连乔如今有着身孕不能侍寝,她可没把握牢牢留住楚源十个月——说到底,男人都是靠下半身思考的动物。倘若一定要找一个人来分宠,连乔情愿成全吴映蓉,至少在她看来,吴映蓉算是嫔妃之中最好相处的一个了。
然而楚源并未顺着她的意思问下去,只轻轻摇了摇头,“朕觉得不好。”
连乔故作天真的看着他,“为何?”
“朕可不想你我之间再多出另外一人,除了咱们的孩子之外。”楚源宠溺的揉了揉她的头发,“你若觉得寂寞,朕常来陪伴你就是,可不能让旁人打扰咱们的相处。”
连乔柔情满怀的看着他,仿佛心都快化了的模样。
她想皇帝一定是偶像剧看多了,入戏这么深,仿佛真当自己是个深情人设一样。
连乔自此便再不说迁宫的话,见了吴映蓉也不再提起此事。吴映蓉脸上仍是如常,从不过问皇帝,连乔倒疑心是自己多心了——或许吴映蓉真对承宠毫无兴趣。
她见吴映蓉仍穿着那身旧衣,一副瑟缩模样,问了几回,吴映蓉只是不肯说明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