「我会在最外面落个锁。」南河蓦地出声,当前方两人的目光都集中到他身上时,又补了句:「毕竟也得防范有人趁机闯进来伤害你。」
虽说平常有他跟小yan在旁边守着,好奇的族人们顶多远远观望,但难保其中不会有对羽族怀抱强烈恨意的激进者盯上兰泽,想趁机泄愤。
兰泽不置可否,岔开话题问:「你们是今天去看萤火虫?」
「是呀!」小yan拍了下掌,难掩兴奋。
过了这天午夜,就是小yan十五岁成年的生日,反正平安祭这天大家都习惯熬夜庆祝,南河索x便定了这天顺道带小yan上北山找红se萤火虫,否则待在庆典上也只会被牧岩狂灌酒而已──即便不讨厌酒气,他却很排斥喝过头後jg神难以集中的恍惚感。
微妙的是,兰泽竟像能读到南河的想法般,盯住他意味深长地道:「别喝酒。」
南河莫名感觉背脊有gu凉意窜上,下意识颔首,而小yan则对这天外飞来一笔0不着头绪,看看这边又看看那边,随後扶着脸颊呐呐地说:「南河不喜欢喝酒呀。」
兰泽却未多作回应,相当熟稔地清洗好空碗後,又将自己关回了小房间内,看似今晚都不打算再出来活动了。
「走吧,再拖下去就迟到了。」南河伸手拍拍小yan的发顶,促使她拉回聚焦在兰泽房间门板上的视线。
嗯,什麽东西迟到了?小yan纳闷地望向南河,可他挂着神秘兮兮的表情,愣是不肯多说半个字,让她也无从猜测。
两人来到大广场时,庆典早就开始了,众人围绕正热烈燃烧的大篝火吃喝笑闹,几位族人带来了鬼族特有的拨弦乐器,弹奏起轻松欢快的乐曲,让部分兴致高昂的孩子们互相拉起手来,开心地随音乐摆动身子。
站在牧岩身边、端着酒杯与人谈笑的风杏一眼便望见了姗姗来迟的小yan,急忙放下杯子高喊道:「来了来了!我们的主角来了!」
还没反应过来,小yan的余光就瞥见南河後退了一步,刚要回头,却被两旁忽然凑近的族人们簇拥着往前推,两眼发直地来到了大篝火前方。
「杏、杏姨……?」小yan茫然地注视着风杏,见她转过身从其他族人手中接过一个b脸还大、烤得焦香松软的甜派时,瞬间恍然大悟,掩着脸语焉不详地道:「原来你们都串通好了!」
「多亏有南河帮忙打掩护,否则这个派作法复杂,可没有那麽快完成。」风杏笑容可掬地为甜派点上蜡烛,捧到小yan眼前,「小yan,成年快乐!恭喜你健健康康、平平安安地长大了,我们都为你感到骄傲!」
被感动得乱七八糟,小yan边擦眼泪边用带着浓浓鼻音的嗓子嗔道:「不是说不用帮我庆祝的吗?」
「哎,你说不要盛大庆祝,所以我们简化了非常多呀!否则你可是连衣服都要换的。」风杏腾出一只手为她擦泪,满眼都是温情,「来,在心里默默许个愿然後吹熄蜡烛吧!据说成年礼的愿望几乎都会被神实现哦。」
小yanx1了x1鼻子点头,闭眼交握起双手,虔诚地在心里向神许下了心愿。
──希望我ai的人们、ai我的人们都能永远幸福快乐。
睁开眼後,她「呼」地吹灭了蜡烛,周遭也响起此起彼落的掌声,祝贺又一位「小大人」的诞生;随後,连工坊都送上了成年贺礼,经过老工匠们的一致认可,小yan顺利从见习生升格为正式工匠,能开始制作魔法道具了,这也意味着她将可以帮上萨尔玛更多的忙。
喜不自胜的nv孩举起手欢呼,双颊都渲染上了俏丽的粉se。
另一头,拿着许多烤串的莫林站到正在拍手的南河身边,将两支竹签随意递给了他;见状,南河也不客气地接下,将其中一串送到嘴边咬了口,浓厚的酱汁香气旋即在唇齿间蔓延开来,令人食指大动。
下秒,莫林的低语便飘进他耳里,「我该亲口谢谢她的,但老头子警告我闭嘴,我只得装作不知道。」
南河无奈地瞟了他一眼。能将自家英明神武的父亲喊成「老头子」,全萨尔玛也只有他敢这麽做了。
「……如果那天我跟你一起到城墙上,或许你就不会受伤了,她大概也是这麽认为的。」
「是我太迟钝了才被暗算,你们有什麽责任啊?」莫林啼笑皆非地用手肘顶他,叹了口气,「我反而觉得自己差点拖累了萨尔玛。要不是你机警,入侵者不晓得还会用我的脸做出什麽无法挽回的事。」
「好在都过去了。」怕莫林陷入负面情绪中,南河索x轻巧地揭过话题。「话说,空气里怎麽好像有gu没闻过的香味?淡淡的,却也不是食物的味道。」
闻言,莫林仰起脸嗅了嗅,「哦!应该是木材燃烧的味道,听说薪柴里掺进了一种光之地边境盛产的香木,散发出的气味有安定跟放松心神的效果,还可以助眠,是商队特地带来送给老头子的礼物。」
听见是商队带来的礼物,南河瞥了眼站在牧岩附近与人谈话的商队主千和,不知怎地竟联想到兰泽那句「容易在最近的地方t0ng他一刀」,连忙甩了甩头。
「怎麽了?」莫林被他突如其来的举动ga0得一头雾水。
「没事……」
话音甫落,莫林就瞧见南河面上愀然变se,将没吃完的烤串急匆匆塞进他的手里,立刻大步流星地往前走去:不明所以的莫林歪着头往篝火方向看,映入眼帘的是牧岩拿着一个无敌大酒杯正往小yan手里塞的画面。
他霎时爆笑出声。看来某个aic心的哥哥这是打算上去挡酒了。
随後,及时赶到的南河按住拿着酒杯跃跃yu试的小yan,另一手顺势挡在杯口,转向牧岩时,口吻居然难得带着些许气恼,「小yan今天才的猜想,而从南河露出的表情判断,她的猜测并没有错。
「不过,这件事无法证明,我们也不可能直接将你还给羽族,於是决定静观其变,说不定一切全是误会──你是你,羽族圣nv是羽族圣nv,根本一点关系也没有。」紧接着,南河的口吻骤然转变,透出些许紧张感,「直到後来,牧岩叔提出了圣nv也许根本不属於羽族的假设,我才改变了想法。」
「之前羽族所有的圣nv都在光之地出生吗?」小yan顺势追问,「那在萨尔玛出生的我,就不会是羽族的圣nv吧?」
南河摇头,表示自己并不确定。
「我以前问过兰泽,他说你具备和过去羽族圣nv们相同的特徵,也就是金发红眼,再加上拥有治癒能力,所以他最初估计是觉得身为圣nv的你不该出现在暗之地,认定是萨尔玛把你偷来了,这就是我和他一开始剑拔弩张的原因。」南河悉心解释。「後来从他口中得知一些关於圣nv的秘密,我就更排斥让你跟羽族扯上关系。」
「秘密?」小yan纳闷。
南河皱了皱眉,坦言道:「据说,羽族圣nv的命运并没有对外所称的那麽光鲜亮丽。」
他将兰泽过去揭露的可怕真相都毫无保留地告诉了小yan,连圣nv们普遍早亡的事都没有隐瞒。她先是错愕,随着接受的信息愈来愈多,愕然也逐渐堆叠成了震惊,毕竟羽族对外将圣nv塑造成极为崇高、不可侵犯的形象,亦藉此彰显诸神对羽族的厚待。
现在却说一切都是假的?圣nv的待遇甚至及不上羽族平民,且很容易就因为各种因素衰弱si亡而被汰换,b起人,更像是被残忍剥削出各种利用价值的物品。
「所以无论如何,我都不想让羽族把你带走……不,」南河垂眸,注视着被自己握住的纤细小手,「是我不会让羽族把你带走。」
「就算我再过几年可能就要si掉了吗?」
突如其来的反问撞击耳膜,他喉头一鲠,内心顿时泛酸,排山倒海而来的苦涩都快将他淹没了,可他不能表现出来,唯有极力保持镇定。
并未回应小yan的提问,他深深x1了口气,生y地岔开话锋:「我们去找萤火虫的森林吧,说不定在那里,就能见到你心心念念的红se萤火虫了。」
小yan深深看着他,脑中蓦地窜出一个念头──要是昨天晚上角se对调,她站在南河的立场,一定也会做出与他相同的决定吧。
他们都绝对不能失去彼此。
「哪里都好。」她启口,轻轻回应:「只要是我们可以一起去的地方,哪里都好。」
因为她的身边,就只剩下他了。
接下来的几日,两人都待在这座宁静的山上平复心情。小yan脸上和手上的伤痕均已完全恢复,但谁也没有踏出过森林半步,连南河都并未再走到出口的悬崖上观望。
诚如桑季所言,她的小屋平日里完全无人造访,安静冷清,就只有她独自进进出出,一个人完成所有琐事;偶尔南河想帮忙做些捡柴提水的劳力活,还会被以「害她没有事做、消磨不了时间」等奇妙理由嫌弃,令他啼笑皆非。
素昧平生,然而桑季待他们极好,不仅会用心烹煮简单却美味的料理,还翻箱倒柜地找出旧衣和布料,仔仔细细修改缝补,好让他们能替换掉身上沾染着尘土和血迹的装束。
除此之外,她亦从不探问两人的来历,避免触碰到内心的伤口,即使对小yan奇异的容貌相当好奇,也只在刚开始打量过半晌,便不再过度关注,毕竟小yan在说话和行为举止方面并无其他特别之处。
南河其实考虑过,起码要让桑季知道他们来自何方、经历过什麽变故,却又担心分享得多了,之後他们终究要离开这个山林,道别时会更加困难,也怕小yan特殊的身分给桑季带来困扰。
於是,乾脆闭口不言。
心善t贴的人啊,他们希望她往後的日子都能平静顺遂,直至终老。
纵然全心祈祷着再无波澜,可惜,平静的生活却在两人来到此处的的队伍,而是可明确区分出武装先锋和魔法兵的一小支军队;除此之外,方才隐藏在暗处并追踪着他们的数名羽族兵也纷纷步出了树林间的y影,恰好前後将他们包夹在其中,难以逃脱。
屏息环顾了一圈,在短短数秒内绞尽脑汁、想了又想,南河都找不到一个能让他们三人甚至是两人顺利离开的方法。
表面维持着镇定、实则无b焦虑的南河并未注意到,以往总会依赖着他寻求安心和庇护的小yan……这次始终没有像从前那样,在忐忑心慌时主动伸手拉住他的衣角。
「我会跟你们走。」当nv孩轻颤的嗓音落下时,南河还迟迟回不过神,「我会听话的,请不要伤害他们。」
话中的「他们」,自然是洛非,以及南河。
完全没料到小yan会选择将自己交出去,南河好不容易从震惊中找回反应能力,忙握住她的手腕,迫使nv孩看向自己──那双蓄满泪水的红眸中分明流露出了惊惧,却仍为了让他和洛非活命而逞强。
南河注视着她的眼睛,一字一句清楚而认真地说道:「我绝对不会把你交给羽族,si都不会。」
眼角瞥见後方有几名羽族兵伺机接近,南河飞快ch0u出了长剑戒备,在他拔剑的同时,多位羽族的武装先锋兵也纷纷亮出武器,整个空间霎时被冷兵器划破空气的声响占据。
然而下秒,因哽咽而模糊,对b其他声音却显得更加清晰的话语便撞进他的耳里。
「……但我不想要你si。」
南河微微一愣,手也险些拿不稳长剑。他垂眸望向小yan,nv孩紧咬着嘴唇,可惜全然抑制不住ch0u噎,眼泪宛如珍珠般不断自她的眼角滚落,原先白皙的面容从眼眶到鼻梁全红成了一片,脆弱的模样看得他内心酸涩。
没等他做出回应,另一头挟持着洛非的羽族兵士便抢话道:「都不准动,否则我会先杀了这人。」
听见这句恐吓,南河转过头去,只见被制住的洛非似乎恢复了意识,怔怔然注视着陷入火海的小屋,连匕首压在他的脖子上都无动於衷,片刻後,才终於和他对上目光,神情从茫然渐转为无可奈何、自暴自弃般的空虚惆怅,犹如在无声对他说着「别管我了」。
这一刻,他才忽然感到有些违和。羽族兵们最开始是从何判断能以洛非牵制他们两人?放火烧掉房屋的举动,就好像笃定他们会为了救洛非而主动投入展开的网中。
旋即,他听见一阵细小的拍翅声,定睛一瞧,有只整t羽se呈现暗褐的小鸟正轻灵降落在一名羽族兵士的肩上,从对方身上较繁复华美的衣饰判断,他约莫是在场所有羽族人中身分地位最高的。
这瞬间,南河总算恍然大悟。怪不得兰泽以前老暗示他可以将白尾蓝鶲s下来,他也真有几度因为不好的直觉而动了心思,原来透过飞鸟就是他们传递信息的方法!而且那说不定不是真的鸟,只是魔法道具伪装用的躯壳。
一路上,他有几次被鸟类的振翅声响惊扰思绪,却始终不曾怀疑是遭到了追踪,毕竟那在与大自然为伍的日常生活中太常见了,天天发生都不违和。
在镜华掌握权位,靠各种屏弃人x的谋略连年制服多个鬼族部落後,也将其优秀的鬼族工匠们收归麾下,如今,魔法道具的研制已不再是鬼族的优势。
两族的差距如此显着,为何站在制高点的一方依旧无法满足?
南河想,他或许永远都理解不了吧!就连这个当下,他都没办法要自己闭上双眼,别去理会陷入危险的洛非,只管自己和小yan能够安全离开;而兰泽在萨尔玛遭难当晚之所以阻止他和小yan下山,便是明白他们一旦目睹了部落内的惨况,绝对狠不下心来撒手不管。
无尽苦涩在x口蔓延,南河却莫名想笑,他垂下拿剑的手臂,同时收紧了拉住小yan的左掌。
如果终究躲不过恶意和厄运,那麽,至少别让他们因为顾虑彼此而受到牵制,做出任何违背意愿的事,就算小yan只剩下短短几年的生命,也不该跟随羽族,将其奉献在战争和掠夺上。
况且,南河自己并不愿si在羽族人的手里。
羽族军的指挥见他不再动作,以为南河是认清现实、放弃了挣扎,随即露出轻蔑的笑容命令道:「把剑扔了。」
长剑除了是武器,也是他透过辉石增幅魔力而得以使用困难魔法的媒介,若是赤手空拳,就等於失去了大半的战力。
南河并未照做,而是深x1了口气,古怪地松开了小yan的手。
正当他迅雷不及掩耳地提起剑,剑锋的目标却是朝向自己时,一旁的小yan竟b他速度更快,甚至在南河抬手刹那便扑上前抱住了他的身躯,让剑刃在距她後背咫尺之处停滞;南河睁圆了眼,他能明显感受到nv孩浑身无法抑制的颤抖,也了解她所害怕的并非长剑差一点就刺穿了她的身t。
小yan猜到了他想做什麽。
「……不可以。」她缓缓摇头,靠在他的x前用哽咽的嗓音一再重复:「不可以,不可以,不可以……」
南河仰起脸,漫天的星辰映入眼帘,此刻彷佛成了一双双目光炯炯的眼睛,光明正大地注视着底下发生的一切,却又疏离地不闻不问。
即使很努力地活过,变成了耀眼的星星,终归还是无能为力吗?
──他到底该怎麽办才好?
南河扔下了长剑,倾身拥抱怀中的nv孩。他很清楚,这也许是最後一次,以後再也没有机会了,羽族估计很难留他一条生路,纵然有万分之一的微小可能x,也不会让他接近身为圣nv的小yan。
很快地,蜂拥而上的羽族军便强行将他们分了开来,南河感觉自己被人重重踹了小腿後按倒在地,虽没有反抗,仍有数人使劲压制住他的四肢,并上了魔法枷锁禁锢,还藉机拳打脚踢;他一声不吭,只怕多余的杂音掩盖住小yan试图阻止羽族兵伤害他的厉声叫喊,被局限在地面的视野中看不见她,南河只能透过这种方式确认她还在。
随後,他听见有人啐了一口,那名指挥冷峻的声嗓在近处响起:「殿下有令,两个都要活着带回去,别把他弄si了。」
熟悉的称谓入耳,让南河不自觉攒紧了双拳,但旋即意识到能被羽族军尊崇的大概不是兰泽,而是储君镜华,眼神便又再度变得黯淡。
不过,镜华为何下令要人留下活口?据他所知,镜华的行事风格再残忍不过,铁定不会轻易放过一个长期「霸占」着圣nv的鬼族人。
还未等他理出个头绪,领头者便接着抛出一句:「至於那个人,没用了,直接处理掉。」
「是。」几名手下飞快应答。
话音甫落,某种锐物连续划过空气的尖啸响当即传来,伴随着小yan拦阻不成的叫喊,南河闭上了眼,也许是心理作用,他依稀嗅到空气中飘来了一丝属於血的气息,且愈来愈浓烈,似乎久久不会消散。
「喂,起来!」有人踢了他两下,南河才发觉压着他手脚的力道已然消失,无奈手腕和双腿均被多重枷锁套牢了,让他连撑起身子都稍嫌吃力,见他行动有碍,周围的羽族兵们还一个个露出不怀好意的窃笑。
但南河压根儿没有愤怒或羞恼的余裕,起身後连忙循着记忆中的方向寻找小yan的身影,她正被两名羽族兵一左一右架住了手臂,颊上布满未乾的泪痕,原本清澈明亮的眼睛也红肿不堪。
更远些的空旷处,十数名魔法兵们围成了圈,开始构筑一个极大型的魔法阵,南河猜测是为了以此移动回光之地,这批羽族军稍早大概也是这麽过来的。
至於再过去,一个仰躺於地的身影浸濡在血泊中,他的x前是r0u眼可见的几个血窟窿,不论哪一个都足以置人於si地。
洛非最终还是没能逃过一劫……又或者,他们与洛非的相遇既是命运的指引,亦是场无可否认的灾难。
移动魔法阵架构完成,相较於小yan还算是温和地被带往法阵内部,南河这头碰上的则是毫无节制地欺辱,屡次遭推、遭到绊倒,最後还是领头者认为太浪费时间不耐烦地制止,羽族兵士才停下恶意作弄的行径。
狼狈地被拖进魔法阵中,与小yan的位置遥遥相对,南河试图开口说些安抚的话,却又担心距离太远她听不清,刚打算抬起手b划,便想起自己的双臂动弹不得。
他始终将nv孩护在自己的羽翼之下,她是他的责任,是他独一无二的牵绊。
但现在,他好像什麽也无法为她办到了,过去的承诺也都化为泡影。
萧索的夜风扑面而来,拂乱额前的碎发,似乎也卷走了他眼底的最後一点光亮。
一连经过几次跳转,最终被纳入眼底的,是座纯白的高耸g0ng殿,外观乍看高贵典雅、一尘不染,可南河却莫名感到有guy郁的气息将之笼罩,让他的背脊一寸寸发凉,潜意识正在强烈抗拒,使他不愿踏入其中。
但羽族军哪管他的意愿如何。
进入g0ng殿後,整个队伍便兵分两路,小yan最初自然是抗争过,可在领头者拿他的命来作要胁後,nv孩也只能隐忍下来选择让步。
南河不禁自嘲……原来如此,留下他的命,不过是想让小yan乖乖妥协。
分道後,羽族兵士貌似押着他走了较偏僻的路径,即使如此,他仍一路被压着脑袋,无法直视任何人或景物;此外南河还留意到,羽族g0ng殿里的氛围相当压抑,他听不见爽朗的说话或谈笑声,连人的步伐都刻意保持了一定的音量,彷佛过大的声响会触怒整座g0ng殿般,无端教人心生惶然。
恍惚之际,他被随意关入一间狭小的暗室,整个空间甚至不b他的身高宽敞。他屈起腿靠坐在墙边,脑海中只挂念着小yan的安危,不确定隔了多久之後,暗室的出入口再次开启,有人将他扯了出去,这次他连嘴都被堵上,但後续前往某个地点的途中,同行的羽族兵士均不再有小动作,态度异常谨慎。
羽族兵们带他来到一座庭园,强押着人跪下後便匆匆退开,对此举感到纳闷的南河抬起头来,顿时眼睛一亮,小yan就站在他触目所及之处,只要起身往前几步,就能赶到她的身边。
「南河!」不曾想,却是摆脱了禁锢的小yan率先朝他跑来,可惜在与他接触前便受到阻挡,两名卫兵的武器交错,截断她了前进的路。
就在这时,南河注意到在nv孩身後不远处还站着另一个人,准确来说是另一位羽族男子,俊逸的面容上挂着悠悠然的笑,表情看似柔和,眼瞳中透出的凉意却使他不寒而栗,那是种对自己以外的存在皆蛮不在乎的眼神。
他忽然间明白了这人是谁。
──羽族储君,镜华。
下秒,那人蓦地偏头,与南河视线交会,思及萨尔玛举族遭灭的愤恨,南河原先失落的目光陡然锐利起来,不闪不避地与他对视;如果可以,南河多希望能立刻将对方的脑袋从脖子上拧下来,带回萨尔玛向所有si去的族人磕头赔罪,以抚慰那些逝去的灵魂。
然而,镜华的闲适惬意分毫未变,还像是对南河的反应觉得有趣般扬了扬唇角。
「穆岳。」他淡淡唤出一个人名。
随着嗓音落下,南河的余光瞥见一人从旁走出,直朝着自己而来,手中寒光乍现,待意识到对方的目的时,锋利的匕首已划破他的咽喉。
倒在地上,南河只觉t内不断有温热的yet自伤口争先恐後地流窜而出,使他渐感无力,继北山毒发後,这是他的心绪平静下来。
「圣nv大人,这是为您裁制的衣装,请您务必换上。」
闻言回头,小yan凝视着在她面前弯下身、看不清面容的贴身侍nv,据说是镜华遣人派过来的,无论恭敬的称谓抑或对方卑躬屈膝的姿态,都让她非常不习惯。
好想念可以毫无顾忌、尽情欢笑的萨尔玛啊。
「安织。」唤了对方的名字,却得到一声单调的「是」作为回应,小yan乾脆上前一步握住她的手腕,「以後说话时,都请抬头看着我好吗?圣nv大人什麽的,也不要,我的名字叫作小yan,以前是小yan,未来也只是小yan。」
显然b小yan年长多岁、身高也高过於她的安织胆怯抬眸,生怕触怒了好不容易才寻回来的圣nv;然而,眼前的nv孩脸上除了堆叠累积的疲倦和悲伤外,仅余苍白的温柔,教人看了有gu想哭的冲动。
她抿着嘴唇,隔半晌才轻轻地道:「小yan……大人。」
愣了愣,小yan在回过神後并未再勉强她,若安织面对的一直都是充满了压迫的环境,想必也不可能在一时之间改变态度,肯将圣nv两字改成名字已经是突破了吧。
松开了安织的手,小yan低声探询:「你知道南河现在在哪里吗?」
听见敏感的问题,安织的眼神登时无处安放,结结巴巴了半天,才总算组织出一句还算完整的回答:「如、如果是跟您一起过来的那位鬼族人……很抱歉,我……不知道。」
小yan其实也没抱多大的期待。纵然内心十分着急,打听出来了又能如何呢?人生地不熟的她,根本无法安然无恙地将南河救出来,更别说一起逃走了。
「不用道歉,这不是你该道歉的事呀。」
到头来,羽族内部也充斥着各种不平等,侵略与压榨明明是少数人的决定,负责承担後果与代价的竟往往不是做决定的人,现实未免太过卑鄙。
必须改变,不过,又该从何改变呢?以前,还有南河陪着她脑力激荡,但这当下,就剩她独自一个人了。
镜华仅仅给她一天的时间思考,假如她的血明天再次毒si了谁,南河就会遭殃,可是她又怎麽晓得自己的血被喝下会变成毒?简直就像是针对特定人的诅咒一样……
等等,诅咒?
小yan顿时豁然开朗──圣nv的力量是心的力量!可正可反,所以她顺利治好了南河,她的血却对伤害南河的人进行了报复!
刚想通症结所在,便产生了新的问题,「心」哪是随随便便就能左右的?她既对镜华和他周边的人产生了反感,短时间内就很难扭转自己的看法。
小yan焦虑地掩住了脸。
随後,安织小心翼翼的提醒从旁传来:「那个……衣服……」
从掌中抬眼,小yan的目光拂过那件以白se打底,缝上金se丝线和盘扣的服装,面上不经意掠过一丝嗔怒,可最终,她仍伸手接过了那套服饰。
「如果不换的话,你会被责备的吧?」
安织不敢回应,但紧闭的双唇已经透露出了答案。
小yan展开手上的羽族服饰,白裙和披肩之外,居然还有一副能挡住上半脸的头纱;她捏着轻薄的布料在掌心摩娑,一会儿後,便想明白头纱是为了遮住她这双与鬼族相似的红se眼睛。
真是自欺欺人啊。
她将头纱高高抛起,又任其轻飘飘地落在了地上。
另一头,点亮了簇照明魔法的兰泽疾步穿过幽暗的长廊,并推开长廊底的暗门,暗门之後有座回旋向下的阶梯,他深x1了口气,踏出脚步逐级往下,愈是接近底层,空气里弥漫的血腥味便愈加浓重。
而底层,则是这座白seg0ng殿的地牢。
小yan所在的圣nvg0ng他难以找到理由接近,地牢的监视则相对宽松,就算有眼线将情况回报给镜华,他多半也会一笑置之,毕竟地牢禁用魔法,光凭兰泽单独行动,还没有能力将人从地牢劫走。
转入牢狱内部,兰泽很快就找到了被囚禁起来的南河。
从庭园被转移到监牢才不到半天的光y,遭锁链吊挂在墙上的他已被折磨得遍t鳞伤,简直可说是t无完肤,即使是见惯了si人的兰泽,面对熟悉的对象变成这幅模样也忍不住屏住呼x1、攒紧双拳,才得以按捺下满腔愤怒。
一人持鞭从牢里钻了出来,不等对方启口,兰泽便率先发话。
「是那位殿下要我来的。」他将头一偏,直接赶人,「你出去。」
再看不起地位低下的兰泽,对方也不敢质疑被他抬出来的镜华,只得扔掉鞭子「嗤」了一声,掠过他迳自朝外头走去。
确认脚步声远离後,兰泽飞快打开牢门,左手食指去探南河的鼻息,右手则按住颔骨下方,触0他的颈部有无脉动。
幸好,没有镜华的首肯,地牢的这群混帐还不至於把人弄si。
下一秒,本陷入昏迷的南河动了动眼皮,察觉到的兰泽忙轻拍他的脸颊,隔半晌,他才缓缓睁开有些肿胀的双眼,涣散的眼神重新聚焦,最後约莫是认出了来人,眼睛又略略一眯。
「……兰泽?」沙哑的嗓音居然透着丝笑意,「你没事啊。」
後退了一步,兰泽稍嫌别扭地转开目光,淡淡道:「如你所见。」
说实话,他也对自己的境遇感到不可思议,在被带回g0ng殿前,他的伤口貌似就已经完全止血,後续也没有恶化,虽然没能得到妥善治疗而癒合得相当缓慢,可至少捡回了一命。
後来,他一度怀疑是小yan偷偷做了些什麽,可惜也没机会问清楚了。
甫拉回思绪,南河断断续续的话语便传进他的耳里:「对……不起啊,让你那天做的一切……都白费了。」
脑门一热,压抑不住情绪的兰泽旋即吼出声来。
「你究竟有什麽好道歉的!」
他一拳捶在墙上,不停地喘着气。三哥也是,小yan也是,南河也是,为什麽这些温柔的人老是无法被世界善待,而镜华那种自私自利的家伙却能猖狂地活蹦乱跳?
从未见过兰泽失控,南河的双眸稍稍睁圆,又很快收敛,彷佛可以领会对方这当下的心理状态般,显得安然沉静。
一会儿後,南河探问:「你为什麽过来?」
在萨尔玛那段时间的相处,南河多少0索到了些兰泽的行为模式,他看似简单的举动通常都带有目的x,这一趟肯定也不是单纯来和他叙旧的。
果然,兰泽收回了手,却迟迟没有抬头看他,想必将要说的是不好启齿的话。
南河正想试着猜测,便听见兰泽一鼓作气似地道:「如果放弃小yan,你也许还有一条生路,虽说势必得分开,但你们俩都还有机会能够活下去。」
可惜也无法保证绝对能成功。镜华的脾xy晴不定、难以捉0,即便愿意放人,也不代表会放过一辈子,又被追杀的可能x极高,但起码人是自由的;至於小yan,失去南河估计会让心灵再次重创,离si亡更进一步,不过与其让她眼睁睁看着南河送si,倒不如狠心切断彼此的羁绊吧。
出乎意料的提议着实令南河惊诧,「什麽?」
r0u了r0u眉心,兰泽无奈地再次强调:「明天,当着所有人的面,跟她撇清关系,说你想离开、想活下去,依小yan的个x一定可以理解。那位最喜欢这种拆散感情的戏码,由你主动提出来,他大约求之不得。」
孰料,南河很果断地拒绝了他的提案,连一点考虑的迹象都没有。
「那样活着,有意义吗?」他虚弱地反问。
「……我想也是。」南河毕竟是能为小yan抛下萨尔玛的人,事到如今,又怎会背弃她?兰泽深深叹了口气,腹诽自己犯蠢,随後无b严肃地望着他的眼睛,「你或许真的会送命。在这个地方,我帮不上任何的忙。」
「可以的。」南河的眼神略微朝下示意,「帮帮我吧……之後把这个,交给她。」
兰泽拧眉打量半天,才知道南河指的是靠近心口那枚衣扣,扣子上有颗小小的红se水晶,取下的同时,他才发觉衣扣居然是个魔法道具。
「把这交给小yan就好,没有其他话要转达?」他反覆确认。
南河只是牵动了下嘴角,莫名回应:「我会……先去那里等。」
去哪里等?兰泽不明所以,无奈南河说完话便阖上了双眸,除了疲倦外,约莫也是不希望兰泽再对他进行劝说。
温柔的人,也都同样地si心眼。
相对无语了良久,在离去前,兰泽复又抬手按了按南河的肩膀。
假如问他会不会对三人的相遇感到遗憾,使他遗憾的定不是相遇本身,而是「无法好好地相遇」这件事吧。
翌日,小yan虽勉强换上了那套羽族服饰,里头却依旧穿着鬼族的衬裙,还拒绝戴上头纱,像是以此作为一种沉默的反抗。
被引领到位在圣火池上方的高台时,小yan焦虑地放眼朝四面八方打量,可惜未能在人群中瞧见惦念的身影;原以为南河并没有被带到高台上来,然而在视线不经意扫过远处的高台边缘时,却留意到有个伤痕累累的人正趴伏於地,身上的衣物残破不堪,看不出是si是活。
若从高台边缘坠下,圣火池里终年不灭的净化之火会在转瞬间将人烧成灰烬,这是她前一日从安织口中问出来的。
「南河……」嘴里喃喃念着,她才踉踉跄跄地迈出几步,就立刻被卫兵b回原地、动弹不得。她气愤地吼道:「放我过去!」
卫兵们纹风不动,对她的话置若罔闻。见状,小yan瞠目瞪向後方一脸事不关己的镜华,无声质问。
「我答应给一天的宽限时间,可没答应过会好好照顾他。再说,他这不是还活着吗?」将双臂交叠环在x前,镜华挑眉回望。
小yan使劲揪住衣襟,汹涌的怒意像是浪花不断击打她的x口,她多想冲上前撕下那张笑容灿烂的脸皮,但那麽做的话,南河的处境一定会更加危险!从前都是他保护她,现在,轮到她来守护他了。
「请让我替他治疗。」努力维持着镇定,小yan的声音仍不免颤抖,「我保证……我不会耍什麽花样,也会老实地待在这里,你们要我做什麽,我都会去做的,拜托你们让我替他疗伤。」
「哦?」镜华莞尔一笑,「听起来真不错,不过口说无凭,我只相信自己亲眼所见。」
语毕,他抬起手,从指尖凝聚出的魔法光束陡然击中了附近一名侍者的头侧,伤口眨眼间便血流如注。原先站在他周遭的几名侍者迅速往两旁散开,面上短暂浮现惧se,又极快歛去。
小yan反sxch0u了口气,不懂镜华为何忽然对自己人动手,岂料接下来,守着南河的羽族兵士竟也亮刀刺向他的侧腹;目睹一切的小yan撑圆了双瞳,毫无犹豫地起步朝他奔去,却又马上被挡了下来,唯有眼睁睁看着鲜血在他身下淌出一片刺目的殷红。
「先把这个人治好,否则休想过去。」镜华朝受伤的侍者g了g手。
小yan的思绪陷入一团混乱,既不愿照着镜华的话做,又担心南河的伤势不能再拖下去,情急之下,她索x不管不顾地扑上前,张口朝其中一名卫兵的手臂狠狠咬下,并趁对方甩开她闪躲时钻出了空隙,含着眼泪往前急奔。
她迭声呼唤着,盼望她的嗓音能顺利传达给昏厥的南河,奈何不久之後,背部便遭到镜华施展的魔法重击摔倒在地。她撑起身子,极力往前探出手掌,却被赶来的卫兵一脚踩住背脊,发出吃痛的叫喊。
这一刹那,南河的手指微微颤动,那声音宛如一条引绳,将他飘荡得太远的意识从黑暗中y生生扯了回来,同时也感觉到浑身上下无处不痛。
「……小yan……」
艰难地睁开眼,还没能看清楚眼前的景象,就被人从剧痛的腰腹故意踹了一脚,滑向另一边,朝外伸展的左臂有半截莫名悬空;深x1了口气,南河强忍住痛楚,悄然移动眼珠,余光隐约能瞥见下方猛烈上窜的蓝se火花,灼热的温度熨得他肌肤发痒。
他记得昨日镜华发了话,要是小yan的治癒能力再有异常,便要将他投入圣火池,想必就是这儿了。
对了……小yan呢?在醒过来前,隐约听见了她在叫他……
南河缓慢地转动脖子偏过脸,映入眼帘的画面却让他整个人清醒过来,在身t各处肆nve的疼痛反倒刺激了他的神经,让他忽然间又有了气力。
而另一边,镜华刚扯着小yan的长发将她从地上提起来,尚未察觉异状,只是自顾自地挥了下手,「既然你不愿配合,那就没什麽好说了吧?」
收到指令,看守着南河的卫兵正作势要抬脚将人再往外踢,却冷不防被一拳击倒,手上的长刀也被夺走;抢下武器的南河摇摇晃晃退了一步,大口喘息,侧腹刀伤汩汩冒出鲜血,方才的偷袭像是用光了他好不容易凝聚出的一丝jg力,连勉强举刀对着镜华的手臂都在发抖。
这变故只让镜华讶异一瞬,随後便不慌不忙地扬唇,抬起掌心瞄准了他。南河很清楚,已是强弩之末的自己威胁不了镜华,除了擅长谋略外,镜华优异的魔法天赋亦广为人知,否则何以让全族信服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