但争夺它的过程怎么可能简单呢?顶级灵器如虎添翼,组织内都尚且还要讨论归属权,裴思说话真是轻飘飘的。
这样的东西又被他轻易拿出来送给了自己,盛韫心情复杂,裴思以为他喜欢,正轻轻啄吻着他的肩膀,卷发和高鼻梁蹭得盛韫心猿意马。
“我不要。”盛韫忍住遐思,内心稍加挣扎,抿唇摘下了时光之轮,还给裴思,“太大了,不是我的戒围。”
裴思凝视着他耳廓上的细小绒毛,收紧了抱着他的手臂,盛韫仍旧懒散地靠在他身上,没有拒绝的意味,裴思顿时领悟了盛韫的真意,但还是故意问:“可是这个才有纪念意义啊,普通的戒指又不衬你。”
“灵器也会选择主人,这是你的灵器,不要轻易送人。”盛韫难得愿意做老师,耐心劝导道。
“你又不是别人。”裴思回嘴,但见盛韫坚持,他只能亲了亲盛韫的侧脸说,“好吧好吧,反正下次送你寻常戒指,买一百个,每天戴一个、丢一个。”
盛韫:……
“月坞的财政这么稳健?!”盛韫无语道,“你是一个组织的首领,好歹考虑一下月坞未来的发展。”真让人不省心。
月坞看起来极其松散,首领每天忙着追他,老首领又神出鬼没,除了灵器争夺战,倒是没怎么见过他们的人在外游走。
“是是是。”被盛韫念叨着,裴思左耳进右耳出,已经在思考要买什么样的戒指送他,或许他应该去灵气珠宝商那儿购入一些特别款……如此想着,他心不甘情不愿地把时光之轮套回自己手上。
他还是觉得时光之轮更衬盛韫。
两人安静地抱了一会儿,裴思正沉浸于温柔乡,舒服得快睡着了,盛韫忽然开口,叫他打了个激灵。盛韫沉声道:“上次的纸条、明臻的死,这些事都很突然,以前从未有过,都是针对你的行动。”
“嗯?老婆心疼我?”裴思摸摸盛韫的脸,被年长男人扭过头冷冷瞪了一眼,他笑着说,“我对自己注入了多少灵力心里有数,明家那小子走的时候还活蹦乱跳的,只是皮外伤。”
盛韫点了点头,他已经不再怀疑裴思,虽然这件事仍旧疑点重重,可裴思好像不是很在乎自己被针对,盛韫幽幽道:“可能有人不愿我见你。”
这话踩中了裴思的死穴,刚才还老神在在的裴思“嗖”的一下直起身来,紧紧抓着盛韫的腰,面色凝重,一本正经,瞪大双眼:“这不行,我问心无愧!我要见他的尸体,我要对簿公堂!”
盛韫:……
月坞之主开始生气了。
“天衡司的程诺已经来过,他都查不出来,你有什么办法?”程诺是天衡司查案的一把好手、司长程许最信任的秘书长,尸检程序还没结束,此案目前按照刑事谋杀定性,盛韫不认为裴思在查案的专业度上能比得过程诺。
裴思撇了撇嘴,骄傲道:“天衡司有天衡司的法子,月坞自然也有月坞的过人之处。”
三百六十行,行行出状元,何况现在月坞名下还有专门的研究所,有一些天衡司没有的灵器或者新药也很合理。
顺着沈思思这条线很容易查到裴思,盛韫也不想裴思被怀疑,当下有点意动。
盛韫皱眉问:“他的尸体还在元道,我倒是可以开任意门带你过去,但你确定要去?这很危险。”
“元道是你家,又不是什么龙潭虎穴。”裴思轻松一笑,并不把深入敌营这件事放在心上,在他看来,元道和月坞的主要矛盾在于资源争抢,可他不在乎资源,盛韫也持有大量灵器,所以他俩并没有什么矛盾。
他俩能把日子过好比什么都重要。
裴思的笑很有生命力和感染力,虽然邪肆,但依旧能让盛韫为他心折。
盛韫发觉自己很容易陷入裴思的情绪中,他忙站起身,稳住还有点发麻的腿脚。
他穿好衣服,对着空气扔出一把水晶钥匙,一道金色火焰顿时出现在空中,他冲裴思伸出手,眸色淡淡:“你不怕的话,那就走吧,看一眼,然后回家睡觉了。”
回家!
这话裴思爱听,他双眸放光,眼中闪过一抹温柔,紧紧握住盛韫修长的手指。
指节上没有戒指是一种遗憾,但很快裴思又产生了新的性癖幻想,戏谑地轻声问:“下次戴手套做好不好?”
盛韫白了他一眼,没回答这个问题,带着他穿过任意门。
两人的身影消失在门后,再次出现时,已经来到了元道委员会的停尸房中。
修士死后,除非过于惨烈,否则灵气不会那么快散尽,能够维持死状几日,因此停尸房内还没有强烈的异味。
然而,深夜来到这种地方,即便再宽敞明亮,也会感受到一丝神秘阴森,空间里弥漫着沉沉死气。
裴思嫌弃地看了一眼,示意盛韫不要靠近,他独自上前。
除了盛韫,裴思对多数人事无感,当下也只是把明臻当作一个需要检查死因的器具思索解决方案。
但说实话,他没想过明臻会死,尤其是在这个节骨眼上。
裴思从自己的乾坤袋中拿出一枚镜子模样的灵器,镜面泛着幽幽绿光,他对准明臻的尸体,从头扫描到脚。
盛韫靠在墙边,冷静地说:“他身上的东西应该都被明家或者天衡司收走了,他们还拓印了尸体在做尸检,万一能查出他死前的灵力波动,你很容易被天衡司盯上。”
程诺虽然不具备战斗力,但他的天赋是“吐真”,裴思如果没做过,程诺倒是问不出什么,但他是月坞的首领,就怕拔出萝卜带出泥,万一裴思说出月坞别的事,那也麻烦。
这可能是纪渊的目的之一,只要进了天衡司,月坞的人总会吐出点什么来,明家的势力也不容小觑,到时候程诺一查,程许就可以开逮捕令了。
这对程氏兄弟……真是恼人。
盛韫头痛,而裴思已经完成对尸体的检查,皱着眉头,戴上橡胶手套,摸了摸明臻的心脏。
“很奇怪……”裴思站在尸体旁,面容难得如此冷肃。
他极为高大,不苟言笑时颇有月坞之主的气势,盛韫偶尔也会被这个小年轻震住,他第一次见裴思流露这样的表情:“这镜子能照出什么?”裴思手上的灵器只是个评级为d的辅助道具,用于观测其他灵器的基础数据特征,天衡司有无数个这样的道具,方便他们查案和探测。
“唔,他身上还有灵器。”裴思还在观察明臻的尸体,摸了摸下巴。
“不可能,天衡司的人下午已经把所有东西带走检查了,你那灵器不会是故障了吧?”盛韫质疑道。
然而,他话音刚落,房间里的灵气开始不正常地逆流。
一股无形的力量在空气中搅动,仿佛有一双神秘的手在操控一切,盛韫的脸色瞬间变得苍白。
他下意识握住了身边的隐霞刀,这是他最信赖的武器,但下一秒,他的心又提到了嗓子眼。
因为他们刚才谈论的人在这时现身了。
是程诺。
他如同鬼魅,无声无息地出现在盛韫面前,那双深邃的眼眸中闪烁着令人捉摸不透的光芒。
瞳孔收缩,盛韫感到了一股强烈的压迫感。随程诺而来的,还有天衡司的外勤专员,他们全体身穿藏蓝色制服,拿着特制手铐,团团围住二人,一把铐住裴思,禁锢了他强大的灵力。
“裴思!”盛韫情急之下低吼。
程诺推了推眼镜,冷若冰霜的脸上露出了淡淡的笑意:“盛先生,又见面了。”
裴思面色一变,看向盛韫,程诺对盛韫的态度好得出奇,而这里又是元道的大本营——
盛韫意识到裴思误会了,他嘴唇嗫嚅,而程诺上前一步,挡住了他们在空气中相交的目光,走上前亲切地握住盛韫的手:“这是恶性案件。司长下午还在担忧怎么给明家和广大修士一个交代,还好沈小姐醒了,为我们指明了查案方向。”
沈思思醒了?她还能精准指控裴思?裴思做事这么不小心?
盛韫避开程诺,脑子飞快地思索起天衡司怎么会恰好知道他和裴思在这儿,是谁通风报信,这事会不会和纪渊有关?
裴思一旦出事,月坞元道便正式结仇,月坞折损了脸面和坞主,这事怎么看都是元道得利。
如果是纪渊……盛韫不禁一寒,刚才是裴思对他解释不清,现在居然轮到他对裴思解释不清了。
他并没有和任何人串谋!盛韫心里拧了个疙瘩,恨不得当场和裴思说清楚,而裴思恰好别开了脸,没有看他。
裴思刚才……究竟想说什么?
程诺想起程许下午一边办公一边头痛地大骂,喋喋不休地与他抱怨明家有多么仗势逼人、他的头发都要掉光了、这个月加班时长严重过载、这司长的位置谁爱坐谁做……
他那头绸缎一般漂亮的长发垂于程诺指尖,程诺不动声色地挪开手,继续书写公文,心里想着怎么帮程许解决眼前的麻烦。
现在,他逮住了第一嫌疑人,想必程许会高兴些,事情不再一筹莫展了。
他抿起唇角,神情严肃,回过头对上那位高大的月坞之主。
裴思和传闻中一样俊美而不可一世,程诺听说过他容貌极盛,饶有兴致地打量了他几眼。
他无父无母,好像盛韫第二,灵力可能比二十五岁的盛韫还强。
在此期间,裴思已经从一开始的震惊中缓过神来,他正高傲地看着程诺,没有将目光分给情急的盛韫一丝一毫。
盛韫和裴思……倒是和传闻中不一样,有趣。
程诺观察了下,觉得今晚这趟加班也算值了。他走到裴思面前,温声道:“抱歉用这样的方式来见你,裴先生,但由于沈小姐的指控,目前你是本案的第一嫌疑人。按照海清修士管理条例第十条,我们有权暂时剥夺你的灵力,请你随我们往天衡司走一趟,如果能洗清您的嫌疑,我们会当即撤销对你的所有指控。”
即便不会任何灵术,程诺对上任何修士都不胆怯,因为程许给他配的都是a级外勤。即便裴思是s+级,也无法在被限制灵力的时候对付这么多a级人员。
裴思挑眉一笑:“好啊,那就赶紧查,天亮了我还要回家睡觉呢。”看来元道有人与天衡司勾结好了,就等着在这里拿他。
“请。”程诺公事公办,请裴思进入新的任意门。
在入门之前,裴思将盛韫之前遗落在他手上的百合花领夹物归原主。
望着手中的领夹,盛韫少见地犹豫了,他不知道自己是否应该跟过去——跟上前,他可以解释误会,但程许就会知道他和裴思的关系,好似他背叛了元道;可不跟上去,他的心又失魂落魄,因为裴思是为了自己来到这里。
纸条,明臻,沈思思的指控……总有人想分开他和裴思。
他总得知道是谁在背后动作。
盛韫叹息一声,不再犹豫,他至少能作为裴思的证人,不然裴思百口莫辩——终于,盛韫下定决心,猛地跃过即将关闭的任意门,顷刻之间,他也来到了天衡司总署的司长办公室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