那一日,李宛娘心情郁郁,吴嬷嬷前来探望,宛娘便挽留她在家中多住两日。两人正相谈甚欢,在房间里静静坐着时,突然,小厮吴统抱着一个毡包闯了进来,气喘吁吁地说:“公子回府了。”闻听此言,吴嬷嬷便转身去了张巧巧的房中。
萧旻赫随后进入房间,脱下外衣,静静地坐下。小玉奉上一杯热茶,他却毫无胃口,一口未饮。宛娘察觉到他面se异常,不禁关切地问道:“你今日不是去会茶了吗?怎的这般早归?”
萧旻赫叹了口气,缓缓道:“今日原该是常二哥做东,但他家地方狭小,便提议去城外的永福寺游玩。严二哥还邀请了应二哥,我们四五个好友便一同前往h翠娥的院子饮酒作乐。正当我们畅饮之际,突然闯进几个公差,二话不说便将严二哥带走了。这可把大家吓得魂飞魄散。我慌忙躲到了薛菊晶那里,心中忐忑不安,派人四处打探消息。原来,是严二哥家中的内臣族人告他侵夺家财,已经在东京开封府递了状子。官府批下公文,责令本县捉拿严二哥。得知这一消息,我们才稍稍安心,各自回家去了。”
宛娘听完,轻轻摇了摇头,说道:“这也是严二哥自食其果。你整日跟着这些人混在一起,不务正业,整日在外游荡。今日之事,也算给你一个教训。你若是还不醒悟,只怕日后会惹出更大的麻烦。到那时,你恐怕连家都回不了了。你如今怎么就不肯听我一句劝呢?家里人的话,你总是当做耳边风;而那些外面的nv人,只需在你耳边轻声细语,你便听得津津有味。正所谓:家人说着耳边风,外人说着金字经。”
萧旻赫笑着摇了摇头,说道:“谁人敢有七个头八个胆来打我?”宛娘瞪了他一眼,轻声说道:“你也就只能在家里说说大话,出门在外还是得小心些。”
正说着,吴统走了过来,说道:“隔壁的严夫人派天福儿来,请公子过去一叙。”萧旻赫听了,立刻就想要往外走。宛娘忙拉住他,道:“明日的事,你今晚就这么急?”萧旻赫挥了挥手,说:“不过是隔壁邻居,无事。”说罢,他便径直走向了严煦风家。
白妘裳请萧旻赫到后院说话,只见她衣衫不整,粉面未施,从房里走出来,脸se苍白,如同受惊一般。她一见萧旻赫,便立刻跪下,连连哀求道:“公子,看在咱们邻里的情分上,求你救救我们家那个不争气的。常言道,‘远亲不如近邻’,如今我们家遭了难,只能求助于你了。他总是不听人劝,放着正经事不做,只知道在外面胡作非为。今日终于被人暗算,惹出了大祸。现在才知道来找我,让我找人救他。我一个妇人,又能有什么办法呢?若是真的被他惹怒了,把他抓到东京去,打个半si也不为过。只是那样,老公公的颜面也扫地了。我没办法,只能请公子过来,求你看在我的份上,帮帮他,别让他再受人欺凌了。”
萧旻赫见白妘裳如此恳求,想着一夜夫妻百日恩,连忙扶起她,说道:“嫂子请起,不必如此。我还不知道具t发生了什么事情,你先慢慢说。”
白妘裳叹了口气,道:“真是一言难尽啊。我们家老公公有四个侄子,大侄儿叫严煦由,三侄儿叫严煦光,四侄儿叫严煦华,我们这个叫严煦风,都是老公公的亲侄子。虽然老公公留下了一笔钱财,但因为我那个郎君不争气,老公公生前只把家业交付给了我打理。他们兄弟三个也不敢多问。去年老公公过世后,严大、严三、严四也分得了一些家具杂物,但现银却一分未得。我曾劝过他们,多少给他们一些也罢了,但他却从不理会。没想到今日,却出了这样的事情。”
说完之后,她突然放声大哭。萧旻赫连忙安慰道:“嫂子,别哭。我原以为是什么大事,不过是家中因财产之事起了纷争。这并不算什么大问题。既然嫂子这么说了,二哥的事就是我的事,无论怎么样,我都会尽力帮忙。”
白妘裳擦了擦眼泪,问道:“公子肯帮忙那就太好了。请问要疏通关系,需要多少礼物?我好提前准备。”
萧旻赫摆摆手:“不用太多,我听说东京开封府的杨府尹是蔡太师的门生。而蔡太师和我的四门亲家杨提督,都是能在天子面前说得上话的人。有了这两层关系,找杨府尹说说,还有什么不能解决的呢?不过,蔡太师那边可能得备些礼物。至于杨提督,他与我家有亲,应该不会收礼。”
白妘裳听罢,立即回房打开箱子,搬出六十锭大元宝,总共三千两,交给萧旻赫,让他拿去打点关系。萧旻赫推辞道:“一半就够了,哪用得了这么多!”
白妘裳坚持道:“多的就请公子收下吧。我床后还有四箱柜的蟒衣玉带、帽顶绦环,都是值钱的珍宝。也请公子一并替我收去,放在你那里,我要用时再来取。现在我不得不想个防身之计,要是全信了他们,以后恐怕没有好日子过。毕竟三拳难敌四手,万一这些东西被人暗算了去,我岂不是被坑惨了!”
萧旻赫想了想,说:“只怕严二哥回来会问起这些事。”
白妘裳解释道:“这些都是公公在世时私下交给我收着的,他一点都不知道。公子只管收去就是。”
萧旻赫点头答应:“既然嫂子这么说,那我就先收下了。”于是,他回家与宛娘商量。宛娘说:“银子就用食盒让小厮抬来。那些箱笼东西,如果从大门进来,被街坊看见了不好,最好是晚上从墙上运过来,这样更隐秘些。”
萧旻赫听了大喜,立即吩咐吴统、来旺、来兴、平安四个小厮,用两架食盒先把三千两银子抬回家。等到晚上月亮升起时,白妘裳那边让迎春、琉璃把桌子凳子搬到墙边,把箱柜挨着墙放好。萧旻赫这边,只有宛娘、喜荷、秋菊三人,用梯子接着。墙头上铺了毡条,一个个箱子从墙上递过来,都送到了宛娘的房里。
萧旻赫收到了许多金银宝物,这些细软之物甚至连邻舍街坊都未曾知晓。他连夜打点行装,并拜托亲家陈宅写了一封信,随后派遣家人来保前往东京。来保带着给杨提督的礼物,又通过内阁蔡太师求得一封给开封府尹杨时的柬帖。
这位杨府尹,名唤杨时,人称gui山,来自嘉汕弘农县。他原是癸未年的进士,后升任大理寺卿,如今更是开封府尹,为人清廉正直。因蔡太师曾是他的恩师,而杨简又是当朝重臣,杨府尹自然会给予关照。
当日,杨府尹升堂,监中提出了严煦风。一g人等上堂跪下,府尹开始审问严家的财产情况。而严煦风因早已得到萧旻赫的通风报信,只是口口声声地说:“自从公公去世后,家中的钱财都用在了丧事和念经上,如今只剩下两处宅院和一处庄田,其他的床帐家私物件都被族人分去了。”
杨府尹听后,感叹道:“内官的家财,本就难以查考,得来容易,失去也容易。既然你说家中已无余财,那就命夷陵县的官员将严太监的两处宅院和一处庄田估价变卖,所得银两分给严煦由等三人。”
然而,严煦由等人仍不甘心,还想继续追究严煦风,索要其他银两。杨府尹大怒,喝斥他们道:“你们这些人真是无理取闹!当初内相去世时,你们为何不早早报案?如今事情已经过去,又来这里sao扰!”于是,杨府尹并没有责打严煦风,只是批下一道公文,命夷陵县的官员前来估价庄宅。
星夜之下,来保的马蹄声急促而有力,打破了夜的寂静。他风尘仆仆地赶回,带着好消息,直奔萧旻赫的居所。得知严煦风之事已顺利解决,萧旻赫心中的大石终于落地,喜悦之情溢言表于。
而此刻,白妘裳的心中也涌动着别样的情晕。她知愫。她静静地坐在闺房的铜镜前,轻轻梳理着如瀑的长发,道脸上泛起淡淡的红,是时候找萧旻赫商议那件事了。
白妘裳起身,款步走向庭院。月光洒在她白皙的肌肤上,映衬出她清纯而又妩媚的气质。她站在花影摇曳的廊下,等待着萧旻赫的到来。
不一会儿,萧旻赫的身影出现在视线中。他步伐轻快,脸上带着纨绔子弟特有的轻佻笑容。看见白妘裳,他的眼神中闪过一丝惊yan,随即上前打趣道:“小嫂子,有何要事?”
白妘裳微微一笑,妩媚地睨了萧旻赫一眼,轻声道:“公子,妾身有一事相求,不知公子可否愿意相助?”
萧旻赫挑了挑眉,心中暗自好奇,但表面上仍保持着纨绔子弟的随x:“哦?何事能让嫂子如此郑重其事?说来听听。”
白妘裳缓缓开口,声音中透着一丝娇柔:“公子,妾身想请你出些银子,买下我们现在所住的这所宅子。”
萧旻赫闻言,有些意外地看着白妘裳。他并非不知道白妘裳的心思,但没想到她会如此直接地提出这个要求。他心中泛起一丝涟漪,但表面上仍保持着轻松的笑容:“买下这宅子?嫂子可知道这可不是一笔小数目。”
白妘裳轻轻咬了咬下唇,似乎在犹豫着要不要说出接下来的话。但最终,她还是鼓起勇气,抬起头看着萧旻赫道:“我知道这不是一笔小数目,但妘裳相信,公子有这个能力。而且……”她顿了顿,脸上泛起一抹红晕,“不久的将来,妘裳也会是公子的人了。”
这句话如同一颗石子投入平静的湖面,在萧旻赫的心中激起层层涟漪。他看着白妘裳那清纯妩媚的脸庞,心中涌起一gu难以名状的情愫。他知道自己一直都对白妘裳有着特殊的感情,但从未想过她会如此直接地表达心意。
萧旻赫深x1了一口气,努力平复心中的激动。他伸出手,轻轻握住白妘裳的手,他嘴角上扬道:“妘裳妹妹,此事不急,待我回家商议几日。”
白妘裳闻言,心中一阵失落。但是面上不显。她轻轻地靠在萧旻赫的肩膀上。
两个时辰后,萧旻赫回家与李宛娘商议此事。宛娘有些担忧地说:“你若想买这房子,恐怕严煦风会起疑心,那可怎么办?”萧旻赫默默记下这句话,心中开始盘算。
没过多久,严煦风回到家中。夷陵县委派乐县丞前来估价:太监的大宅位于安庆坊大街,价值七百两银子,已经卖给了王皇亲;南门外的一处庄田,价值六百五十两银子,卖给了守备周秀。只有他们现在居住的小宅子,因紧邻萧旻赫的宅子,价值五百四十两银子,却无人敢买。
严煦风多次派人前来与萧旻赫商量,希望能用他寄存的银子买下隔壁的小宅,但萧旻赫总以手头紧为由推脱。县里急着要回文书,白妘裳心急如焚,私下里让崔嬷嬷去找萧旻赫,让他动用寄存的银子买下那所宅子。萧旻赫这才答应下来。
在官府的监督下,萧旻赫兑付了五百四十两银子,严煦风也在字据上画了押。随后,连夜将文书呈报给了上司,共计一千八百九十五两银子,三人平分完毕。
严煦风经历了一场官司,不仅没分到丝毫财物,连原本的银两、房舍和庄田都荡然无存,更别提那两箱三千两的大元宝了,心中不禁焦躁异常。他向白妘裳询问萧旻赫使用的银两去向,想知道现在还剩多少,以便凑钱买房子。没想到却遭到白妘裳一连四五日的责骂。
白妘裳眼眸微挑,语气却透着一gu清冷:“呸,你这个不长眼的!整日里只知寻欢作乐,不料被人算计得进了牢房,倒要我这妇人替你四处求情。我一个深闺里的nv子,能识得几个达官显贵?又能到哪里求情去?为了你,我抛下脸面,厚着头皮去求人,如今官司了了,你倒好,一回家便来找我算起账来,口口声声问我银子去了哪里。你那帖子还在这里摆着,没有你的字迹,我岂敢擅自动用你的银子?”
严煦风辩解道:“我知道是你拿着帖子去求的,本以为会有些剩余,便想凑着买那宅子过日子。”
白妘裳冷笑一声,眼眸中闪过一丝凉意,慵懒地靠在椅背上,轻启朱唇道:“蠢货,我早就该骂醒你。你早先为何不仔细盘算?如今事情已然如此,你还来计较这些。你那三千两银子,你以为能派上什么大用?蔡太师和杨提督何等人物,岂会平白无故助你?他们看在人情份上出手相助,已是莫大的恩德。他们在官场上并未为难你,将你完好放出,你倒好,在家中说起风凉话来。他们又不归你管,你算哪门子的亲?凭什么平白无故替你奔走打点?你回府后也该摆个酒席,好好答谢人家,结果你倒好,把人得罪得gg净净,现在还来问我银子的事!”
说着,白妘裳眼中闪过一丝若有若无的冷意,心中暗道:你这个糊涂虫,若不是我暗中c作,你岂能如此轻易地脱身?如今倒好,还想来算计我。她心中虽如此想,面上却不动声se,继续与严煦风周旋。
一番连珠pa0似的责骂,让严煦风哑口无言。到了第二天,萧旻赫派吴统送了一份礼物来给严煦风压惊。严煦风便安排了一桌酒席,请萧旻赫过来道谢,同时想询问银两的下落。按照萧旻赫的意思,还想再拿出几百两银子给严煦风凑着买房子。但白妘裳却不肯,她私下里让崔嬷嬷去告诉萧旻赫:“别来吃酒了,就编个理由搪塞他,说银子都用来打点上下关系了,已经用完了。”
严煦风不识时务,还让小厮再三去请萧旻赫。萧旻赫却躲得远远的,去了别处,只回说不在家。严煦风气得发昏,只是跺脚叹气。
话不多说,后来严煦风只得拼凑了二百五十两银子,在狮子街买下了一处住所。然而他心中却充满愤懑,刚刚搬入新家,便不幸染上伤寒。从十一月初开始,他便卧床不起,病情日益沉重。起初,他还曾请过太医诊治,但后来因为怕花费过多,便只能y撑着。日复一日,病情越发严重,直到二十来天之后,他终究还是离世了,年仅二十四岁。
在他病重期间,他手下的小厮天喜儿,竟然趁着这个机会,偷偷拿走了五两银子后消失得无影无踪。严煦风一去世,白妘裳便立即派崔嬷嬷去请萧旻赫过来,与他商量购买棺材、办理丧事、请僧侣念经超度以及安葬等事宜。那些严大、严三、严四等人,也都纷纷前来吊唁送葬。萧旻赫还特地嘱咐李宛娘准备了一桌酒席,在坟头祭奠严煦风。
白妘裳当日乘坐轿子回到家中后,也在房中设了一个灵位,虽然名为守灵,但她的心中却时刻牵挂着萧旻赫。自从严煦风在世时,白妘裳便有意无意地让萧旻赫与家中的丫头们亲近。严煦风去世后,她与萧旻赫的交往更是频繁。
一日,正值正月初九,白妘裳得知这天是孙喜荷的生日。虽然严煦风去世还不到五七,但白妘裳还是决定去买些礼物,乘坐轿子前往孙家为喜荷庆生。白妘裳换上一袭月白衣裳,轻薄如蝉翼,映衬着她肌肤如雪;蓝织金裙则如碧波danyan,随风轻摆。她的头上梳着白纻布?髻,简单而不失雅致,戴着一枚珠子箍儿,闪烁着淡淡的光泽。崔嬷嬷抱着毡包,天福儿跟着轿子一同前往。
一进门,白妘裳便轻轻摇曳着身姿,向着李宛娘款款而去,磕了四个头,感谢她在山头祭奠时受的辛苦和送的重礼。接着又请张巧巧、陈桂娘上前拜见。孙喜荷闻讯赶来,一口一个“姐姐”地叫着,要给她行礼。白妘裳哪里肯受,两人推让了半天,最后还是平辈相见。喜荷又连声道谢,感谢白妘裳送来的寿礼。随后,李大嫂、吴嬷嬷、刘嬷嬷等人也一一上前相见。
白妘裳见众人都在,便请萧旻赫出来相见。宛娘却告诉她,萧旻赫今日去城外的玉皇庙打醮了。于是大家便入座喝茶,闲聊起来。过了一会儿,只见姜秀娥走了过来。白妘裳见她妆饰虽不如众人华丽,却也别有一番风韵,便起身询问她的身份。宛娘告诉她这是萧旻赫的二房小妾姜姨娘,白妘裳便上前行礼。宛娘忙道不必多礼,只是平辈相见即可。于是众人互相拜见后,宛娘便请她们到房中换衣歇息。
不一会儿,丫鬟们便在明间内摆好了茶桌。众人围炉而坐,炭火熊熊,茶香袅袅。宛娘又吩咐摆上了酒菜,一时间杯觥交错,欢声笑语不断。白妘裳、吴嬷嬷、刘嬷嬷等人坐在上首,宛娘和张巧巧主持酒席,陈桂娘和孙喜荷则在一旁相陪。这场生日宴虽非盛大,却也别有一番滋味。姜秀娥回到厨房忙碌起来,她深知自己身份卑微,不敢在众人面前久留。而宛娘见白妘裳一杯接一杯地饮酒,却毫无推辞之意,心中满是欣慰。她亲自为白妘裳斟上一杯酒,又示意张巧巧等人也各自为白妘裳敬酒。
宛娘笑着打趣道:“妘妹妹搬得远了,我们姊妹们相聚的日子也少了,真是让人思念不已。妹妹真是狠心,也不说来看看我们。”陈桂娘接过话茬,俏皮地说道:“妹妹今日若不是来给孙姨娘庆生,恐怕还不肯来呢!”
白妘裳忙解释道:“哪里哪里,嫂子、桂姨娘,我心里也惦记着大家。只是我这热孝在身,家里又没人照应。昨日才过了他五七,若不是怕孙姨娘责怪,我还真是不敢来呢。”说着,她又问宛娘:“嫂子,您的生日是什么时候?”
宛娘笑道:“我的生日还早着呢。”孙喜荷接过话头,说道:“夫人的生日是八月十五,妹妹到时候一定要来坐坐。”白妘裳点头应允:“那是自然,一定都来。”
陈桂娘见气氛融洽,便提议道:“妹妹今日就留在我们这里,和我们一起住一晚吧。”白妘裳有些犹豫,但最终还是答应了。她坦言自己家中后墙紧挨着乔皇亲的花园,晚上常有狐狸抛砖掠瓦,让她感到害怕。如今家中只有两个小厮,大的那个已经离开了,只剩下天福儿看守前门,后半截房子空荡荡的。幸好还有崔嬷嬷这个旧时相识,常来帮她浆洗衣裳。
宛娘听了白妘裳的遭遇,不禁感叹她的不易。她问起崔嬷嬷的年纪和为人,白妘裳回答说崔嬷嬷今年五十六岁,无儿无nv,只靠说媒为生。她感激崔嬷嬷的帮助,晚上还让他和丫头一起睡在炕上。
孙喜荷听到这里,忍不住打趣道:“既然有崔嬷嬷在家里看家,妹妹今晚就留在我们这里吧。反正你郎君已经不在了,又有谁来管你呢?”桂娘也附和道:“妹妹就听我的吧,让崔嬷嬷回去,你就在这里住一晚。”白妘裳只是笑着摇头,没有答应。
酒过数巡,刘嬷嬷起身往前边去了。孙喜荷也跟着她娘回了房间。白妘裳再三推辞道:“我已经喝得差不多了。”张巧巧却不肯罢休,她拿了个大杯斟上酒,说道:“妘妹妹怎么这样?在夫人、桂姨娘手里就肯喝酒,偏我递酒你就不肯喝?难道是嫌弃我吗?”白妘裳忙解释道:“不是这样的,我真的已经喝不下了。”
宛娘见状,劝解道:“妹妹,你就再喝一杯吧,然后稍微休息一会儿。”白妘裳这才接过酒杯,放在面前,继续与众人聊天。陈桂娘见秋菊站在旁边,便让她去请刘嬷嬷和宛娘回来陪白妘裳喝酒。秋菊去不多时便回来了,说嬷嬷身t不适在休息,孙喜荷在房里匀脸,一会儿就来。
宛娘听后有些无奈,笑道:“我倒是没见过这样的主人家,把客人丢在一边,自己却跑到房里去了。她样样都好,就是有时候有些孩子气。”众人闻言,都笑了起来,气氛更加融洽。
说着这些话,孙喜荷款步而来。桂娘在宴席上看见她浓妆yan抹,摇曳生姿地走了进来,打趣道:“孙姨娘,你真是好福气!今日是你当家作主的日子,把客人都丢在一旁,自己却躲进房里去了,真是有人养没人教呢!”喜荷听了,笑嘻嘻地在她身上轻轻拍了一下。桂娘又笑道:“好大胆的孙姨娘,你还敢再敬我一杯酒吗?”白妘裳此时cha话道:“我在桂姨娘那里已经喝了不少了,也够了。”喜荷则说:“桂姨娘那里是她的事,我这里也愿意再敬妹妹一杯。”说完,便满满地斟了一大杯酒递给白妘裳。白妘裳虽有些犹豫,但还是接过了酒杯。
宛娘此时注意到了喜荷发髻上撇着的一根金寿字簪儿,便问:“妹妹,你和孙姨娘这对寿字簪儿是在哪里打造的?样式真好看。改天我们也去照着做一对。”白妘裳答道:“嫂子若是喜欢,我这里还有几对。改日我每人送上一对。这是先夫在御前时带回来的,外面哪里找得到这样的好东西。”宛娘听了笑道:“我只是开个玩笑,姐妹们这么多,哪里能都送得起。”大家听了都笑了起来,继续饮酒谈笑。
转眼间,日头已经偏西。崔嬷嬷在后边秀娥房里陪客,已经喝得满脸通红,出来催促白妘裳道:“该动身了吧?快点打发轿子回去。”宛娘劝道:“妹妹今天就别回去了,叫崔嬷嬷把轿子赶回去就是了。”白妘裳想了想,说:“家里没人,改日再请各位姐妹来我家做客吧,我们有的是时间相聚。”
陈桂娘也劝道:“妹妹真是太固执了,我们这么多人都留不住你吗?如今不让轿子回去,等会儿你夫君回来,也肯定会留你的。”
白妘裳被大家说得有些动摇,最后把房门钥匙交给了崔嬷嬷,说:“既然大家都这么热情,那我就再留一晚吧。你告诉轿夫明天再来接我。你和小厮先回家去,记得看好门户。”她又低声对崔嬷嬷说:“你让大丫头迎春拿钥匙开我床房里头那个箱子,小描金头面匣子里有四对金寿字簪儿,你明天一早送过来,我要送给四位姐妹。”
崔嬷嬷得了吩咐,便辞别了宛娘等人,出门去了。
过了一会儿,白妘裳还是不太想喝酒,宛娘便请她到上房去,和李大嫂一起喝茶聊天。
突然,吴统抱着毡包,萧旻赫从外面走了进来,掀起帘子进来,看见白妘裳在座,便说道:“妘裳妹妹也在这里啊!”
白妘裳慌忙起身行礼,两人坐下寒暄。宛娘叫玉箫给萧旻赫接过外衣。萧旻赫便对李大嫂和白妘裳说:“今天城外玉皇庙有庙会,我是今年的会首,和大家在吴道官房里算账,忙到这么晚才回来。”他又问白妘裳:“妹妹今天不回家了吗?”
桂娘答道:“妹妹本来是要回家的,但被我们大家强留了下来。”白妘裳有些担心地说:“家里没人,我不太放心。”
萧旻赫笑道:“这有什么大不了的,这两天巡夜的很严,不会有事的。就算有什么风吹草动,我拿着我的帖子去找周大人,他自然会照办。”他又问:“妹妹怎么一个人坐在那里发呆?用过酒了吗?”
陈桂娘答道:“我们劝了妹妹好久,她就是不肯喝。”萧旻赫便说:“你们都不行,还是我来劝劝妹妹吧。妹妹,你可不要小看了我的酒量哦!”
白妘裳虽然口里说着“我真的不能再喝了”,但身t却没有动弹。萧旻赫便吩咐丫鬟摆桌备酒,都是留下伺候他的好菜好酒和细巧果仁,满满地摆了一桌。
李大嫂见状便推说自己不用酒,去张巧巧房里休息了。于是白妘裳坐在上首,萧旻赫陪坐,李宛娘坐在炕上,陈桂娘和孙喜荷分坐两边。五人围坐一起,丫鬟斟酒,不用小杯,都是大银酒杯,你来我往,一杯接一杯地喝着。常言:“风流茶说合,酒是se媒人。”喝着喝着,两人的眼神开始变得迷离起来,秋波暗送。
桌下白妘裳把自己的手放在他的腿上,整只手覆盖住y实的肌r0u,开始缓慢有力地游走,那只手最后到达了它想去的地方。
她的手指开始不断动作,享受逞凶的刺激,她抬头看他的反应,发现他眼睛正黑沉沉地盯着自己,她毫不示弱地看回去,他趁着桌上众人不注意的瞬间把她半搂过去,在她耳边轻声要求她,顺便在她耳朵吹了口气,她脖子立马缩了一下,手上听话地不断加大力度。
萧旻赫在不同的力道中生不如si,他觉得真是刺激到家了,他心想,她怎么这么坏,那么大胆,这么会撩拨自己。
他突然抓着她的手在她手心轻轻画着圈。白妘裳感觉手心痒痒的,而且腿心分泌出sh意,一gu燥热涌上心头,她有点受不住他的撩拨,轻轻咬下唇,试图抑制住内心的冲动。
萧旻赫看着她那迷离的眼神和微微颤抖的身t,心中的yuwang越发强烈。
宛娘见那两人亲密无间,言语间颇有些不正之风,心中不悦,便转身去了另一边房间,陪伴李大嫂,任由他们四人继续享受美食。
宴席上萧旻赫和白妘裳两人错开时间段离席,来到假山处汇合。
萧旻赫急忙脱光了白妘裳的衣衫,两人光0着身子,他伸出手,让妘裳跨坐于己身,一双yutu1挂在他腰际免得掉下去。捧着她的t,他将人往前靠,贴近自己,那根滚烫的r0u柱也抵在她腿心之间。
“没穿衣裳会着凉,多贴着我一点,我身上暖。”他哑着嗓子低声哄道。
但白妘裳根本没办法反驳,因为她正忙着应付他略带醉意的狂吻,
“呜……嗯……你别……我……”她在热吻之间的喘息根本凑不成句子,他还吻得卖力,啧啧的吮吻声b她的声音还大。
要命的是,他垫在她身下的腿还缓缓上下移动,让她以娇neng的隐密处不停磨蹭他的rgun。
一开始她让他的毛发刺得有些疼,但随着他吻得她全身酸麻,泌出来的水儿逐渐润滑他身下的巨蟒,他被浸sh的t毛也化作刺激她x口与r0u豆的软刷。
“呜……公子……我不能x1气……”她b不得已,轻咬了他一口。
萧旻赫这才知道自己太过,她不是习武之人,气没他长。故离开了她的小嘴,转而吮吻她的耳垂跟脖子,娇媚的sheny1n就在他耳边响。
“嗯……嗯……”她0着身,被心上人r0u在x前,他既温柔又热烈地t1an弄她的颈部,这种亲密感令她全身都在颤抖。
“妹妹,别抑着,叫给我听……”萧旻赫趁着醉意,边吻边说:“叫得ngdang些无妨……现在只有我能听……”
萧旻赫低下头,x1shun她rujiang一大口,就这么一口,她的rujiang在他sh热的口中瞬间变得又挺又y,更让她发出既痛苦又欢愉的sheny1n声,绵绵软软,无限诱人。
接着他含着rujiang旁的rr0u,以一种让她既麻又有点疼的力道,留下了红梅般的印记。她眼神迷蒙,娇躯对着他敞开,一shangru儿随她的喘息微微晃动,随他口舌含弄。
“再让我多吃几口,我实在馋得不行……”他语气温柔诚恳,却在每回俯身吃她shangru时,让她上身往后微倒,只能无助地将下身贴近他腿间那巨物才能平衡。
他大掌一紧,粉neng的花瓣吐着水儿,还得被b着狠狠磨在他rgun上,受上头突起的r0u筋调戏,一副楚楚可怜的模样。
可即便如此,她看着他在自己x前放肆时的眼神,却似是蜜那般甜。
“啊……哈啊……哈啊……”
他失了控制,握住她腰t之后便往自己滚烫的yuwang猛推,只知道她主动搭在他肩上的玉臂在发颤,让他吮舒服了的rujiang也主动往他嘴里送,他嘴上的力道也不自觉加得越来越重,齿间更是轻咬,使她的神情变得既痛苦又欢愉,让他见了之后极想挺腰cha入她。
“公……公子……”
“嗯?”他迷失在她诱人的身上,不可自拔。一shangrur0u已经让他捏得要变形,可怜兮兮的两边rujiang都让他x1肿了。
“下头……你……哈啊……能不能伸手……”她的贝r0u被刺激得不行,可r0u豆却得不到上回的疼ai,使她委曲得不行。
他的眸光变得很暗:“下头?……你说什么呢?”
“嗯……”知道他想欺负她,可妘裳真的好热,好痒,只能顺他的意低喘道:“公子,xia0x……痒……哈啊……你把我……弄舒服点……”
“……这里?”他的手指伸到花瓣上轻轻抚0,却刻意避开了那急着要他疼ai的小豆子,惹得她眼睛都红了。
“嗯……上头……”她的柳腰开始自己主动摆了起来,重重地磨蹭他灼热的y挺。
他的手指探入花x,不急不缓的速度,以痴迷的目光看她难耐喘息,sheny1n不止。
“上头是小y核,”他附在她耳边轻声说,“是不是要我玩你的小y核?得说清楚。”
“是……哈啊……是……”她的眼泪掉了出来,让他大口t1an掉。
“公子……玩……嗯……玩小y核……哈啊……”
他的手指终于探了上去,r0u住她被冷落多时的花核,在醉意之中,他狂乱而迅速地r0u着,令她顿时瞪大了还混着泪水与q1ngyu的眸子。
“你扭快些让我泄身,不cha进去,才不会有人发现……”
“嗯……可是……腰会累……”
“当然会累,你扭得这么sao……”他一面亲着她耳垂,一面在她耳边低声说,“根本就是想g着我1……”
“没有……我才没有……”
“你看,你把我整个腹部都打sh了。”他的手顺着自己的腹肌,往二人正在碾磨的地方去,“小y核都挺在外头,你瞧,都有红豆般大了……”
语毕,他心一热,用捏着rujiang的方式去捏拧她的花核。
“啊……!啊……哈啊……啊……”她受不了,腿间涌出更多的水,眼中泪光满盈。
“你这是想让男人c了。”
她仰头,想用唇去封他那张sao话讲个不停的嘴,他低头将她的小舌头卷出来,在外头又绕又吮。
这般自己流着水扭着pgu去蹭他r0uj,送上rr0u让他柔捏把玩,还伸出舌头供他取乐的y1ngdang模样让她心跳加快。
“呜……你欺负我……”
“怎么会?”他哑着声音,用手指用力将她可怜的小rt0u按进rr0u里,又放出来左右r0u动,“扭着腰的人是谁?是你在c我啊。”
“……你瞧,你不止b外头花街柳巷的小妓子美得多,身子风流成这样,更b她们y1ngdang……腰扭得越来越快了。”
白妘裳听着他的sao话,心里已被刺激到不行,腰扭动的速度更是不自觉加快,就快到了顶端。
而他见状,一只手抓着nengru,另一只手狠狠柔捏她的花核。
“啊……!”
一声绵长的sheny1n后,她抓着他的肩膀,全身颤抖不已,身下xr0u不断收缩,淌出打sh他大腿的大量yshui。
她柳眉半蹙,双眼迷蒙,嘴里咬着巾帕,就怕sheny1n声逸出小嘴。
两条纤细洁白的手臂扶着假山处的墙壁,人就跪在萧旻赫的衣裳上,而萧旻赫骑在她身后,被yshui打sh的rgun一下下cha进她t下已是一片泥泞的腿缝间。
“呜……呜……”她低下头,看见在自己略微红肿的花唇之间,那粗黑的巨物cha入又ch0u出,当萧旻赫狠狠往前顶的时候,guit0u整个从她花瓣间探头,活像是自己生了支粗壮的rgun。
shangru随他的ch0u动摇曳成波,让他长着茧的白皙手掌0上去,小r珠在他指缝间闪躲不及,整个都让他放在指间掌中r0un1e蹂躏。
她那双白nengru儿本就生得好看,这般弯下腰的时候,往下晃动的rufang更是诱人。
身后的男人像是在替r牛挤n一般,把娇滴滴的rufang握在手里,时而紧捏,时而拉长,还要把r珠玩得坚y似小石子,随意压r0u。
两人正颠鸾倒凤,却听到不远处有丫鬟说话声,白妘裳一惊,夹紧了萧旻赫的分身,他闷哼了一声,随即将帕子塞进白妘裳的嘴里。
“真想狠狠cha进你身子里一直不分开……”萧旻赫在她shangru上的手没停,往前吻上她后颈,粗喘着气,“之后也让我用这姿势1可好?”
“听不到你ngjiao好可惜……”萧旻赫不住挺腰,动作快得听见下身传来咕叽咕叽的水声,爽得他头皮都发麻,“要不,拿下你嘴里的帕子,也给她们听听你让我玩得有多爽?”
她皱眉摇了摇头,让自己的yu火磨得既痛苦又离不开这快感,纤腰随着身后的撞击摆动着。
“……学得真快,都会自己扭腰了。真舒服……”萧旻赫也忍不住在她耳边低声sheny1n起来,“你的r儿我这样r0u舒服么……这样呢?好像真能越r0u越大……”
萧旻赫的紧实的腰腹扭动着,每次撞上baeng的小jiaot时都感觉得到那小t瓣往回弹,还出水,把他的rgun伺候得舒服。
随着外头交谈声远去,萧旻赫把自己的rgun往前撞入她腿缝间的力道也跟着加大,混着yshui,发出啪啪的黏腻声响。
她吐出了嘴里的巾帕,委屈回道:“嗯……你……你都不……不疼我……那么用力……”
“怎么不疼你……你嫌累,我只能这样c到你腿缝里……我本还担心伤着你,却没想到……哼……嗯……水真多……又暖……又舒服……”
他sheny1n着,觉得自己快到了,遂抓着她的杨柳腰,迅速地ch0u动了数下。
直到白浊的tye在她柔neng的大腿上,与yshui溶作一起。
完事后,两人便回到了席上。三更时分,白妘裳已是眼神迷离,站立不稳,拉着喜荷往后院去净手。
孙喜荷领着白妘裳净完手后,一同回到前厅,与嬷嬷一同歇息。
次日清晨,白妘裳对着镜子梳妆打扮,秋菊在一旁侍候。
梳妆完毕,喜荷领着白妘裳和刘嬷嬷,叫秋菊开了花园的门,四处游览观赏。白妘裳注意到那边墙上开了个便门,通向另一处,便好奇地问:“公子什么时候开始盖这房子的?”喜荷解释道:“前几日yyan先生来看过,说二月间动工,要把妹妹的房子打开,和这边连成一片。前面盖个山子卷棚,扩大花园的面积;后面再盖三间玩花楼,和我这三间楼连成一条线。”白妘裳将这些话记在了心里。
这时,宛娘派小玉来请她们去后院喝茶。三人一同来到上房,只见李宛娘、张巧巧、陈桂娘陪着李大嫂已经摆好了茶点等候她们。众人正品尝着点心,崔嬷嬷走了进来,从袖中取出一方旧汗巾,包裹着四对金寿字簪儿,递给了白妘裳。白妘裳先奉上一对给宛娘,然后依次给了张巧巧、陈桂娘、姜秀娥每人一对。宛娘推辞道:“妹妹太客气了,这礼物太过贵重,我们怎么好意思收下呢。”白妘裳笑道:“嫂子说笑了,这不过是一些小玩意儿,你们随意赏人便是了。”宛娘等人连忙拜谢,将簪子cha在头上。
宛娘提议道:“听说妹妹家门口就是灯市,一定很热闹。明日我们去看灯,顺便去妹妹家拜访一下,你可不要推说不在家哦。”白妘裳笑着应允:“姐姐放心,明日我一定在家恭候众位姐姐光临。”喜荷cha话道:“姐姐还不知道呢,我打听到十五日正好是妹妹的生日。”宛娘惊喜道:“那真是太好了!若是妹妹的生日,我们姐妹一定一个不落,都来给妹妹祝寿。”白妘裳感激道:“我这里地方虽小,但若是众位姐姐肯赏光,我一定竭诚欢迎。”
不一会儿,酒席摆好,众人开始饮酒作乐。不知不觉已是日暮时分。这时,轿子来接白妘裳回家。众姐妹依依不舍地送她出门。临别时,白妘裳请求拜见萧旻赫,宛娘告诉她:“他今日一早便出门给人送行去了。”白妘裳只得上了轿子,返回家中。
转瞬间又逢正月十五日。前一日,萧旻赫便差遣吴统,jg心挑选了四盘佳肴美馔、一坛陈年佳酿、一盘寿桃和寿面,又备下一套织金重绢华服,细心署上李宛娘之名,一并送至白妘裳处,为她庆生。
这日,白妘裳刚起身梳妆,便唤吴统至卧房之内,温言说道:“前日已劳烦你家夫人,今日却又让你夫人费心送礼,实是过意不去。”吴统忙答道:“夫人多礼了,公子也嘱咐我向严夫人问好。这点微薄之礼,望严夫人莫嫌弃,可随意赏人。”
白妘裳闻言,便吩咐迎春备下四盘茶食,款待吴统。临别之际,又赠予二钱银子与一方闪se手帕,并嘱咐道:“你到家后,定要代我向你家各位夫人问好。我这就让崔嬷嬷拿着帖子去请,无论如何,明日都请务必光临。”吴统磕头谢恩后,方才出门,白妘裳又命人给抬盒子的两人各赏一百文钱。
随后,白妘裳便命崔嬷嬷持着五张请帖,分别送往宛娘、张巧巧、陈桂娘、姜秀娥、孙喜荷处,又暗中备下一张帖子,邀请萧旻赫晚间赴宴。
次日,宛娘留下姜秀娥在家中看守,便与张巧巧、陈桂娘、孙喜荷一同乘轿出门。四顶轿子,载着四位佳人,她们皆身着妆花锦绣华服,光彩照人。来兴、来安、吴统、画童四个小厮紧随其后,一行人浩浩荡荡地来到狮子街灯市白妘裳新置的宅邸。
这宅邸门面宽敞,共有四间,深入三层,临街之处建有楼阁。仪门之内,两侧厢房整洁雅致,三间客堂宽敞明亮,一间梢间幽雅别致。穿过过道,便是第三层,三间卧房温馨舒适,一间厨房g净整洁。宅邸后方紧邻乔皇亲花园,景se宜人。
白妘裳知宛娘等人前来观赏花灯,特地在临街楼上设下围屏桌席,悬挂起许多jg美的花灯。众人一到,白妘裳便亲自迎接至客堂内,行过礼节,又数次邀请她们至后堂明间品茶,闲话家常。
时至午间,客堂内已摆下四张桌席,又请来了两位歌nv——林娇与江丹凤,二人琴瑟和鸣,歌声婉转,众人饮酒赏乐,其乐融融。而前边的楼阁之上,则备有更为jg致的酒席,白妘裳又邀请宛娘等人登楼观赏花灯。楼阁檐前挂着湘帘,悬着五彩斑斓的灯彩,宛如仙境一般。李宛娘身着大红妆花通袖袄儿,下穿娇绿缎裙,外罩貂鼠皮袄,显得尤为yan丽动人。而张巧巧、陈桂娘、孙喜荷则皆着白绫袄儿,蓝缎裙,清雅脱俗。众人在楼上品酒赏灯,欢声笑语不断。
张巧巧身着沉香se遍地金b甲,光华内敛,气质独特;陈桂娘则身着绿遍地金b甲,清新雅致,如春日的neng柳;孙喜荷大红遍地金b甲映衬得她容光焕发,仿佛盛开的牡丹。三人头上珠翠堆盈,凤钗半卸,妩媚之中又不失端庄。她们俱搭伏定楼窗,悠然观看这繁华的灯市。
灯市中人烟熙攘,热闹异常。当街搭起数十座巍峨的灯架,犹如琼楼玉宇,四下围列着各种摊位,五光十se,琳琅满目。玩灯的男nv老少穿梭其中,笑语盈盈,花红柳绿间,车马如流,轰鸣声不绝于耳。
但见山石穿双龙戏水,云霞映独鹤朝天,每一处景致都仿佛诉说着古老的神话传说。金莲灯、桂娘灯熠熠生辉,宛如一片璀璨的珠玑;荷花灯、芙蓉灯摇曳生姿,绽放出千围锦绣。绣球灯皎皎洁洁,如同明月高悬;雪花灯拂拂纷纷,似漫天飞雪飘落。秀才灯揖让进止,尽显孔孟遗风;媳妇灯容德温柔,宛若孟姜之节c。和尚灯与月明柳翠相映成趣,判官灯则锺馗共小妹并坐,别有一番风趣。
师婆灯挥动羽扇,似在降妖伏魔;刘海灯背负金蟾,戏吞至宝,形象生动可ai。骆驼灯、青狮灯驮着无价之奇珍,猿猴灯、白象灯则进献连城之秘宝,令人目不暇接。七手八脚的螃蟹灯在清波中倒戏,巨大口髯的鲇鱼灯平吞绿藻,栩栩如生。
银蛾斗彩,雪柳争辉,各种彩灯交相辉映,美不胜收。鱼龙沙戏、七真五老献丹书,吊挂流苏、九夷八蛮来进宝,每一幕都如同仙境般梦幻。村里社鼓喧天,百戏货郎各展其技,转灯儿一来一往,吊灯儿或仰或垂,处处洋溢着节日的欢乐气氛。
琉璃瓶内映照着美nv奇花,云母障上绘着瀛州阆苑的美景,令人流连忘返。王孙公子争看小栏下的蹴鞠表演,仕nv们则相携高楼上,娇娆炫se,尽情享受这难得的闲暇时光。卦肆云集,相幄星罗,人们纷纷前来占卜新春的造化如何,寻求一世的荣枯有准。
又有那站高坡打谈的艺人,以词曲杨恭x1引观众;而那扇响钹游脚僧则演说《三藏》,讲述着古老的佛教故事。卖元宵的摊位上高堆着果馅,粘梅花的枝头上齐cha着枯枝,处处透露着节日的喜庆氛围。剪春娥鬓边斜cha,闹得东风都为之欢腾;祷凉钗头上飞金光耀日,璀璨夺目。
围屏上画着石崇之锦帐的华美图案,珠帘上绘着梅月之双清的清雅景致。
李宛娘凝望了片刻,见楼下人群熙攘,便与张巧巧一同回到席上继续品酒。唯独孙喜荷与陈桂娘,还有两位歌nv,依旧依偎在楼窗旁,专注地俯瞰着下方的繁华。孙喜荷不时用白绫袄的袖子轻揽,露出那华丽的遍地金掏袖,十指如春葱般纤细,戴着六个金马镫戒指,她半个身子探出窗外,口中悠闲地磕着瓜子,瓜子皮儿却不时落在过往行人身上,她与桂娘两人笑得不亦乐乎。
她时而指向一处,兴奋地对桂娘说道:“大姐姐,你快看,那家房檐下挂着的两盏绣球灯,一来一往,滚上滚下,真是别有一番趣味。”转而又指向另一处,“二姐姐,你瞧,对门架子上挑着的那盏大鱼灯,下面跟着一群小鱼、鳖、虾、蟹,好生动人。”接着又叫道:“三姐姐,你看这个婆儿灯和那个老儿灯,真是栩栩如生。”
正看得入迷时,一阵风吹来,婆儿灯的下半截被刮出一个大窟窿。妇人们见状,笑得更欢了,引得楼下看灯的人们纷纷抬头仰望,肩并肩,背贴背,挤得水泄不通。其中有几个轻浮子弟,更是指着她们议论纷纷。
一人说道:“这定是公侯府里出来的贵妇人。”另一人猜测:“或许是贵戚王孙家的美妾,特地来此赏灯。不然怎会有如此内家妆束?”又有一人道:“莫不是院中的歌nv?或是哪户大户人家请来赏灯弹唱的。”还有一人走过来,自信满满地说道:“你们都猜错了,我认识她们。这两个妇人,可不是寻常人家的,就在咱们县门前开生药铺、放官吏债的萧公子的nv人。你们惹她们作甚?想必是跟着她们的夫人一起来看灯的。这个穿绿遍地金b甲的,我不认得。但那个穿大红遍地金b甲,头上戴着翠面花儿的,倒像院里娘子。”
正议论间,李宛娘见楼下围观的人越来越多,便招呼喜荷、桂娘坐下,听那两个歌nv弹唱灯词,继续享受这美好的饮酒时光。
坐了一阵,宛娘便yu起身,她轻声道:“酒已尽兴,我先行一步,留下她们姊妹俩再坐会儿,也好让妘妹妹尽兴。今日公子不在家,家中无人,只留些丫头们,我始终放心不下。”白妘裳听后,怎肯轻易放她们离去,于是温言劝道:“我的好姐姐,你们若这般离去,岂不是我招待不周?今日佳节,灯尚未点,饭也未曾上桌,你们便要归去,实在是太过匆忙。即便萧公子不在家,还有他家里的姑娘们呢,有何可担心的?待月se渐浓,我亲自送四位姐姐回去。”
宛娘闻言,轻轻摇头,柔声道:“妘妹妹,你的心意我领了。其实我并未喝多少酒,留下她们姊妹俩,就如同我亲自在场一般。”白妘裳笑道:“姐姐何必如此说呢?你不喝,我也不敢多饮,这岂不是失了礼节?想当初我在姐姐府上,频频举杯,姐姐和众位姐妹都未曾怪罪。今日姐姐光临我这简陋之地,虽无甚珍贵之物招待,但我也尽了自己的一份心意。”
说着,她拿起一个大银杯,递与张巧巧,轻声说道:“姨娘,好歹喝上一杯吧。至于宛娘姐姐,我不敢敬你大杯,只以小杯相奉。”言毕,她斟满酒,双手递与宛娘。两位唱曲的姑娘,宛娘也各赏了二钱银子。待张巧巧饮过酒后,宛娘便起身,又嘱咐桂娘和喜荷道:“我们两人先行一步,稍后我会派小厮拿灯笼来接你们,务必小心家里无人。”桂娘点头应允。
白妘裳亲自送宛娘和张巧巧至门首,目送她们上轿离去。随后她返回楼上,继续陪桂娘和喜荷饮酒。夜se渐浓,楼上灯火通明,两位唱曲的姑娘轻抚琴弦,低声y唱,气氛温馨而宁静。
而另一边,萧旻赫那日与应伯爵、谢希大在家中用过饭后,一同前往灯市游玩。当他们走到狮子街东口时,萧旻赫因知宛娘等人都在白妘裳家饮酒,担心她们会遇见自己,便未往西街去看那些大灯,只在卖纱灯的摊位前驻足片刻便返回了。不料在转弯处,却巧遇孙道武和朱宝财。两人上前打招呼道:“多日不见,甚是想念。”见到应伯爵和谢希大也在场,便嗔怪道:“你们两个好没良心,出来游玩也不叫上我们一声!”
萧旻赫笑道:“朱兄弟误会了,我们也是路上偶遇的。”朱宝财又问道:“如今看了灯,接下来有何打算?”萧旻赫答道:“本想请各位兄弟到酒楼上畅饮一番,但今日家中无人,房下们都到别人家吃酒去了。不如我们改日再聚如何?”朱宝财却提议道:“既然要喝酒,何不顺便去薛菊晶家拜访一下?就当是大节间拜个年,顺便去串串门。前日我们两人去她家时,她可是哭得好伤心呢,说自从腊月里身t就一直不好,公子却从未去看望过她。今日公子既然有空闲,我们就陪公子一起去走走如何?”
萧旻赫心中虽记挂着晚上与白妘裳的约会,但在这伙人的si拖活拽下,只得应允道:“既是如此,那便劳烦各位兄弟相陪了。”于是众人一同前往薛菊晶家中。
正是那般的景致:垂柳依依,繁花似锦,花瓣飘落,轻轻覆上路面,每一回的游赏都仿佛带来新鲜的感受。然而,不知多少欢声笑语背后,又隐藏着多少百姓的辛酸与贫困。
萧旻赫与众人抵达李家,只见桂卿jg心打扮,亭亭玉立地站在门首,笑靥如花,迎接着他们的到来。众人相互寒暄,步入中堂。朱宝财高声唤道:“快请三妈出来,咱们今日可是把公子请来了。”
不一会儿,老虔婆扶着拐杖缓缓走出,与萧旻赫见了礼。她笑盈盈地说道:“老身一直惦记着公子,怎么许久不见你来看望菊姐儿了?莫不是在别处结识了新的佳人?”朱宝财忍不住cha嘴道:“老人家真是会猜,萧兄近日确实相中了一位绝se佳人,每日都忙于陪伴她,连菊姐儿都抛诸脑后了。若非我们二人在灯市里偶遇萧兄,y是将他拉来,他恐怕还不肯来呢!不信你问孙伯修他们。”说着,他指了指应伯爵和谢希大,笑道:“这两个家伙,和公子可是一条心。”
老虔婆闻言,哈哈大笑道:“应二哥,你怎能如此说呢?我家菊姐儿并不差,公子自有眼光。常言道:‘好子弟不p一个粉头’,‘天下钱眼儿都一样’,公子自有公子的道理。”孙道武却不客气地说道:“我说的是实话,公子如今新结识的这位佳人,可不是一般的粉头,而是外面的名角。”
萧旻赫听了这话,佯装生气地追着孙道武打,笑骂道:“老妈,你别听这老油嘴胡说八道!他这嘴巴就没个把门儿的!”孙道武和众人见状,都笑得前仰后合。
萧旻赫轻轻从袖中掏出三两银子,递向桂卿,微笑道:“今日佳节,我想请众位朋友小聚一番。”桂卿却有些迟疑,不愿接受,便将银子转交给了老虔婆。老虔婆见状,嗔怪道:“你这是怎么了?难道觉得我家在大节期间就拿不出好酒好菜招待各位吗?还要劳烦你破费。你这样,倒显得我们这院中的人只知道贪财了。”
应伯爵走上前来,打圆场道:“老妈,你就收下吧,赶紧安排酒菜让我们享用。”老虔婆却坚持推辞道:“这银子我可不能收,不合规矩。”一边说着,一边却又悄悄将银子收入袖中,深深施了一礼,感谢道:“多谢公子的慷慨解囊。”
应伯爵见状,忍不住调侃道:“老妈,你听我给你讲个笑话。有个子弟在院子里p小娘,有一天他故意装成穷酸的样子进去。那老妈见他衣衫褴褛,根本不理他。他坐了半天,连杯茶也没喝到。后来他说:‘妈,我肚子饿了,有饭给我吃一点吗?’老妈说:‘米缸都见底了,哪里还有饭?’他又说:‘那有水吗?我洗洗脸。’老妈又说:‘连挑水钱都付不起了,好几天没送水来了。’这时,那子弟从袖中掏出一锭十两的银子放在桌上,让老妈去买米雇水。那老妈顿时慌了神,连忙说:‘姐夫,你先吃饭再洗脸,洗完脸再吃饭!’”众人听了这个笑话,都忍不住笑出声来。
老虔婆也笑了,说道:“你这嘴皮子还是这么利索,真是能说会道。不过我可不信你说的,咱们菊姐今日可是打扮得花枝招展的,哪里就b那夏金娘差了?我们家和公子可是有着割不断的情分,公子是什么人,他眼里可有数着呢,哪会轻易就被别人b下去了。”说完,她便转身进去准备酒菜去了。
少顷,薛菊晶款步而出,她的发髻轻轻挽起,上cha一窝丝杭州攒,金缕丝钗在yan光下闪闪发光,翠梅花钿儿与珠子箍儿相映成趣,金笼坠子轻轻摇曳。她身着白绫对襟袄儿,红罗裙子随风轻摆,粉妆玉琢的面容洋溢着娇媚之态。她优雅地向众人行了万福之礼,随后与桂卿并肩而坐,笑语盈盈。
茶童随即沏上香茗,桂卿与菊姐各自递过一盏,众人品茗谈心,气氛融洽。不久,保儿开始布置春台,准备摆放酒菜。正待忙碌之际,帘外忽有几名衣衫褴褛的“架儿”探头探脑地走了进来,他们手里捧着三四升瓜子,恭敬地跪下道:“大节间,特来孝顺大老公子。”
萧旻赫一眼认出了其中的于春儿,询问其他人在何处。于春儿答道:“还有段绵纱、青聂钺等人在外候着。”段绵纱随后进入,一眼便看见了应伯爵,连忙上前行礼。萧旻赫吩咐收下瓜子,并从银包中取出一块银子扔在地上。于春儿等人连忙捡起,磕头谢恩,随后欢喜地离去。
有《朝天子》一曲,婉约地描绘了这些“架儿”的生计与行藏:“这家子打和,那家子撮合。虚头虽大,本分却少,处处求人又腾挪。绕遍院里每个角落,席面上帮闲,闲磕牙儿过。忙忙碌碌一场空,赚钱依然不多。歪厮缠又如何?他在虎口里寻生活。”
萧旻赫打发走“架儿”后,酒菜陆续上桌。菊姐举杯相劝,红袖轻拂,佳肴异品、时新果品琳琅满目。倚翠偎红之间,花浓酒yan,气氛愈发浓烈。酒过两巡,桂卿与菊姐一个弹筝,一个奏琵琶,合奏一曲《霁景融和》,歌声婉转,琴声悠扬,令人陶醉。
正唱得热闹时,忽见三名身穿青衣、手持h板鞭的“圆社”走了进来。他们手里捧着烧鹅、提着老酒,前来向公子献礼。萧旻赫一眼便认出了他们,分别是白秃子、小张闲和罗回子。他吩咐众人先在外等候,待酒宴过后便一同踢球取乐。
于是,萧旻赫从桌上拾起四盘嗄饭、一大壶酒和一碟点心,打发“圆社”们享用。随后,他们整理气球,准备踢球。萧旻赫先与众人踢了一跑,随后又让菊姐上场与“圆社”们对踢。只见菊姐身手敏捷,g踢拐打之间尽显风采,引得众人连连喝彩。即使偶有失误,也被他们巧妙地化解过去。
踢完两跑后,菊姐已是香汗淋漓、气喘吁吁。她取出春扇轻摇纳凉,与萧旻赫携手观看桂卿与谢希大、张小闲等人的b赛。白秃子和罗回子在旁虚撮脚儿等待机会捡漏,时而弯腰拾毛。
亦有《朝天子》一曲,婉约地描绘了这些“圆社”的生计与辛酸:“闲在家中无事g,四处寻欢。生意全抛脑后边,气球儿不离在身边。每日街头站,穷的他不趋前,富贵却来羡。从早到晚不得闲,难得一饱餐。钱财赚得少,他老婆常被人占。”
萧旻赫正沉浸在院内众人打双陆、踢气球的欢乐之中,举杯畅饮,欢声笑语不断。忽然,吴统骑着骏马疾驰而来,他悄悄地靠近萧旻赫,附耳低语道:“大爷,夫人和张姨娘已经回家了。严夫人让我来请您早些过去呢。”
萧旻赫听闻此言,心中一动,随即低声吩咐吴统:“你把马牵到后门边等我。”说完,他便放下手中的酒杯,拉着菊姐的手走进房间。两人在房中坐了一会儿,萧旻赫便借口要净手,匆匆走出了房门。
在后门处,萧旻赫迅速上马,马蹄飞扬,一路疾驰而去。应伯爵见状,忙使保儿去拉他回来,但萧旻赫只是淡淡地说:“家里有急事。”便不肯再回头。他吩咐吴统拿了一两五钱银子打发三个“圆社”,然后消失在夜se中。
薛家的人担心萧旻赫又会去后巷的夏金娘家,便派丫鬟一路跟随,直到他进了自家的院门才放心返回。而应伯爵等人则继续留在院中,饮酒作乐,直到二更时分才散去。
此刻,夜se如水,月光洒满大地。萧旻赫的身影在夜se中渐行渐渐远,只留下一阵阵马蹄声。
当晚,萧旻赫悠然步出家门,吴统牵着马紧随其后,二人一同前往狮子街白妘裳的府邸。抵达时,只见大门紧闭,吴统便上前叫崔嬷嬷开门。进入府中,萧旻赫发现白妘裳已在堂中等候。
白妘裳斜倚在帘栊旁,花冠整齐地戴在头上,一身素服轻盈飘逸,显得既清纯又不失风情。她手中握着烛台,眼神中流露出淡淡的期盼。见到萧旻赫进来,她嘴角微扬,露出迷人的笑容,款款起身,莲步轻移,湘裙随着她的步伐轻轻摇曳。她走下台阶,迎向萧旻赫,笑道:“你若早些来,还能见到桂姨娘和孙姨娘。她们刚离去不久。今日夫人去得早,说你不在家,你去了何处?”
萧旻赫不羁地笑了笑,回答道:“今日我与应二哥、谢西达一早去看灯会,途经你家门前。不料又遇上两位朋友,被他们拉去院中饮酒作乐,一直玩到现在。我担心你这里等我,便让小厮先行告知,我从后门悄悄溜了出来。否则,定要被他们缠住,难以脱身。”
白妘裳闻言,轻笑道:“多谢你今日的厚礼。只是她们不肯久坐,只说家中无人,倒让我有些无趣。”说罢,她吩咐仆人重新筛酒、整理佳肴,堂中花灯齐亮,暖帘轻垂。金炉内燃着兽炭,散发出淡淡的香气;宝篆香篆冒着热气,龙涎香弥漫在整个堂中。
白妘裳举杯向萧旻赫敬酒,低头说道:“拙夫已故,我举目无亲。今日这杯酒,只盼你能为我作主。你若不嫌弃我,我愿与你共度余生,与众位娘子结为姐妹。这是我心甘情愿之事,不知你意下如何?”言罢,她眼中泛起泪光,显得楚楚动人。
萧旻赫一手接过酒杯,一手轻抚白妘裳的手臂,笑道:“你请起。既得你如此厚ai,我萧旻赫自当铭记于心。待你孝服期满之时,我自有安排,你不必多虑。今日是你的好日子,我们且共饮此杯。”说罢,二人举杯相碰,一饮而尽。
萧旻赫用完,也满满地斟了一杯酒回敬白妘裳。白妘裳接过酒杯,轻轻一笑,优雅地坐下。此时,崔嬷嬷已在一旁忙碌着准备接下来的菜品。不一会儿,热气腾腾的面食被端了上来。
萧旻赫随口问道:“今晚唱曲的是哪两位姑娘?”白妘裳妩媚地答道:“是林娇和江丹凤两位。她们傍晚时分送桂姨娘和孙姨娘回家取花了。”两人便在席上推杯换盏,琉璃和迎春在一旁殷勤地斟酒布菜。
此时,吴统走上前来,恭敬地向白妘裳磕头拜寿。白妘裳慵懒地起身,还了个万福礼,吩咐迎春让崔嬷嬷去厨房准备寿面点心等晚餐,并拿一壶酒给吴统享用。萧旻赫则随意地吩咐道:“吃了就早些回家去吧。”
白妘裳微微一笑,对吴统低声嘱咐道:“回到家里,若你夫人问起,不要说公子在这里过夜。明日一早你再来接他便是。”吴统点了点头,表示明白。白妘裳叫迎春拿二钱银子与他节间买瓜子儿磕:“明日你拿个样儿来,我替你做双好鞋儿穿。”那吴统连忙磕头说:“小的怎敢?”走到下边吃了酒饭,带马出门。崔嬷嬷把大门上了拴。
吴统只好恭敬地收下银子,走到下面吃了酒饭,便牵着马出门而去。崔嬷嬷随后将大门上了拴,整个府邸再次恢复了宁静。
白妘裳与萧旻赫对坐猜枚,接着,他们又取出一副三十二扇象牙牌,在桌上铺展茜红苫条,两人一边抹牌一边饮酒。
夜se渐深,萧旻赫吩咐迎春在房内点上蜡烛。自从严煦风离世后,迎春和琉璃便已被萧旻赫收入麾下,因此此刻他并不避讳,让她们收拾床铺,备上果盒和杯酒。
随后,两人便一同躺在紫锦帐内,白妘裳露出如玉般的粉neng肌肤,与萧旻赫香肩相并,yut1紧挨。他们一边看着牌,一边举杯畅饮,气氛旖旎而暧昧。
白妘裳忽然问道:“你那边的房子何时收拾妥当?”萧旻赫微微侧头,他轻声道:“且待二月间动工吧,连你这边的房子也一并打通,与那边的花园相接。前边可以建个山子卷棚,作为花园的点缀;后边再盖三间玩花楼,如何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