关素衣嫁入皇宫虽然是被逼无奈,却也打算好好与忽纳尔过日子,翻开一本奏摺,柔声道,「为夫君分忧本是臣妾分内之事,何来劳烦一说?」
已经拿起毛笔的圣元帝愣了一下,片刻后哑声问道,「夫人方才叫我什么?」
「夫君。」关素衣笑盈盈地看他。
圣元帝抚了抚额,又揉了揉夫人唇珠,无奈道,「此时若非白日,又是书房重地,我定要好好亲吻夫人。」
关素衣一面摀嘴一面涨红脸颊,嗔道,「你能不能少说几句话,多批几份奏摺?再这样油嘴滑舌的,我可走了。」
圣元帝连忙拉住夫人,告饶道,「夫人别走,为夫错了。这就谨遵夫人之命,多批几份奏摺。」
关素衣想想还是觉得生气,抡起拳头打了他一下,末了自己忍不住笑起来,笑罢这才将奏摺一一分类,整齐摆放在御桌上,战事归一檔,农务归一檔,吏治归一檔……又按轻重缓急,紧要的放上层,次要的放下层,一目了然。
圣元帝向来把批復奏折视为苦活,今日却丝毫没觉得疲惫或厌烦,不但思绪特别明晰,入手也很快速,嘴角始终挂着一抹微笑。
「夫人,」他抽空说道,「中原文化果然博大精深,许多看似浅显的话,却暗藏许多大道理。我如今越发深有体会。」
关素衣慢慢翻着奏摺,回应道,「哦?你又学到什么道理,说来听听。」
「学到很多,譬如'娶妻娶贤'、'妻贤夫祸少,妻贤夫自良'、'一日夫妻百日恩,百日夫妻比海深'。夫人,能娶到你真是我三生有幸。」
关素衣飞快瞥他一眼,羞涩道,「你自个儿批奏摺吧,我走了。」让你胡说八道!
圣元帝连忙放下毛笔,将起身欲走的夫人抱入怀中,安置在膝头,一面亲吻她滚烫的耳朵一面朗声大笑,「夫人莫气,我只是心有所感,这才忍不住一吐为快。夫人快坐,看奏摺。」边说边往她手里塞了一本奏摺,语气亲暱而又讨好。
感觉到身下硌人的硬物,关素衣吓得差点跳起来,立即拿了奏摺坐到一边,狠狠瞪了忽纳尔一眼。
圣元帝又是一阵朗笑,碰了碰她潮红濡湿的眼角,这才收敛心神,继续处理政务。白福和金子等人早已退到门外,闻听里面响动,甜的牙齿发疼。若没遇见夫人,他们绝想像不到主子也有如此温情脉脉的一面。现在的他无比快活,整天带着笑,完全不似当初的阴晴不定,喜怒难测。
娶到夫人,他越来越像一个普通人,而非半兽。
关素衣翻完奏摺,看见桌案上摆放着一张文稿,忍不住拿起来阅览,片刻后羞愧道,「原来徐广志竟如此有远见,是我狭隘了。」这篇文章对徐广志提出的立法之策给予了肯定,认为「准五服以製罪」是处理亲缘关係的基本准则,应当引入律法。徐广志的见解不适用于现在的时局,却适用于太平盛世,或许二十年后再启用他,亦能成为魏国股肱。
圣元帝愣了愣,意识到她在说什么后连忙安慰,「夫人并不狭隘,而是着眼当下。谁也不是生来就万事皆通,还需边走边看,边看边学。你是如此,我亦如此,咱两个互相扶持,慢慢摸索吧。」
关素衣抖了抖文稿,问道,「这是你写的?」
圣元帝迟疑一瞬后点头承认,却被夫人轻戳一下脑门,没好气地斥道,「你就吹吧。从行文上看,这分明是我爹的风格。」
圣元帝一点儿也不觉得羞耻,反而低笑起来,「知父莫若女,我誊抄了一遍,又融入了自己的想法,你还能看出岳父大人的风格,着实目光犀利。」
「方才说边看边学的人是谁?转眼就把臣子的功劳据为己有的又是谁,脸皮真是越来越厚了……」关素衣正滔滔不绝,却被忽纳尔一句话打断,「夫人你还疼吗?」
「哪儿疼?」关素衣愣了愣,待意识到他在说什么,脑袋差点冒烟,一拳捶过去,「忽纳尔,你能不能好好说话!」
圣元帝立即把投怀送抱的夫人搂入怀中,宠溺万分地暗忖:我这不是跟你学的?谁叫你以前不肯好好与我说话。